韩箫看见一队约莫十来个人,皆鲜衣喜庆打扮,只在鬓边插着一朵小小的白花,神色肃穆,抬着一乘轿子,逶迤而来。
这时仙儿听到声音,也从月娥的房间出来了。韩箫看见她面有悲色,握了握她的手,以示安慰。两人不欲跟外人相见,便对公公婆婆点了点头,携手闪进另一边的一个小房间。从窗户和门缝里,打量外边人的行事。
只见抬轿子的几个人,把轿子停在了院子中间。然后一个抹着腮红,涂着嘴唇的半老女人,穿着大红彩衣,一路碎步,老鸭戏水一样向屋里走来。
看见公公婆婆,老女人低低的道:“我说你们两口子算是赚到了,我说句不好听的,月娥姑娘就是活着,能得多少聘礼?诺——”说着,从腰间摸下一个钱袋子,哗啦啦倒出一些金币,数了十个,把剩余的两个,又装到袋子里,紧紧的栓到腰间。
把十个金币塞到老婆婆手里,道:“这是剩余的那一半。放心吧,我给月娥姑娘,找的是个好婆家。”然后又说:“那,人我就带走了啊?”
范公公和婆婆已然说不出话来,两个老人手紧紧握着,靠彼此的力量,来撑住彼此,不然就要倒下去了。
老女人往院子里招了招手,快步进来两个沉默的汉子。老女人努了努嘴,两个汉子径直掀帘子进入月娥姑娘房间,把月娥姑娘用被子裹着扛了出来,极快的放进了轿子里。
婆婆看见女儿就这样被抱走,终于忍不住悲伤,哽咽了一声“闺女”,身子晃了晃,想要追出去。
老女人急忙一手按住婆婆,道:“你可放明白点!”
婆婆老泪纵横,咽了悲戚,道:“求求你,我丫头要被带去哪里?我们老两口心里也好有个念想。”
这时院子里的人,抬起轿子,已经准备离开。老女人看了一眼,低声道:“百色集那边,大地方,大人家!”说着甩开婆婆的手,一路小跑追随轿子去了。
一行人霎时走远了。
范公公和婆婆颓然坐倒凳子上,婆婆又忍不住哭了起来。范公公抹了抹眼中老泪,忽然想起来,道:“恩公呢?”到另一个小屋看时,韩箫和林仙儿不知何时,已经没了踪影。桌子上,放着一小堆,几十个黄灿灿的金币。
林仙儿和韩箫骑在火云驹上,看着前方不远匆急驾驶的马车,忍不住无限悲叹,道:“林老板曾给了我一本药经,上面是一些丹药的炼制方法,我如果早些掌握了,炼出一种起死回生的丹药,说不定就能救月娥姑娘了。”
韩箫安慰她道:“人死不能复生,有时候天命如此,非人力可以挽回。丹药是要炼的,但你也不要这样悲伤。”
林仙儿看着马车,道:“奇怪,这帮人好像早就有准备一样,出了范家村,马车就停在外面。好似做生意的老手一样。”
韩箫道:“他们要把人带去百色集,自然不能靠抬轿子。何况,我看他们也真是靠这个为生呢。你不见那个红婆子,一看就是此中老手。”
林仙儿叹了口气,道:“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真想不到这世上,竟有一帮人,是靠给死人说媒来赚钱的。”
韩箫岔开话题,道:“你说林老板给了你一本药经,没有教你炼丹之法吗?”
林仙儿道:“就像一个人想成为一个修士一样,除了天分,还需要后天十分的努力。世上任何事情都是如此。更何况,想要成为一个炼药师,比寻常更难十倍。”
韩箫道:“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成为一名很出色的炼药师的。”
林仙儿深呼了口气,看见前面的马车拐入了一条小路,对韩箫道:“看来他们又要休息了,前面一定有集镇,我们也去吃点东西吧。”
韩箫点头,催动火云驹,招呼铁獒,不紧不慢的哨在后面。在得知这一行运送鬼新娘的队伍,是要去百色集,韩箫和林仙儿便决定跟着他们。他们正愁不知道百色集怎么走。
就这样,跟了三天。却只走出了七八百里地。韩箫不免有些焦躁。这样下去,真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到达啊。这对恨不得插翅飞过去,尽早揪敌寇,救家人的他来说,无异一种折磨。
第四天,到半下午的时候,碧洗的天空忽然飘来一朵乌云,接着朔风四起,路两旁的树林随风摇曳,发出鬼哭狼嚎一般的声音。眼看要下一场暴雨。前面装着月娥尸体的马车见状,扬踢一阵疾驰。在大雨落下来之前,驶进了一个古朴的小镇,在一个小店的后院安置下来。
韩箫和林仙儿没有办法,也只好租了别院,等雨过之后,明天再继续赶路。
俄而风啸雷鸣,电光蛇舞,下起倾盆大雨。韩箫和林仙儿坐在屋子里,看着窗外,还笑说:“看这天象,倒像是有高人渡劫一样。”
林仙儿诧异的看了韩箫一眼,道:“你怎么知道高人渡劫,会有这样天象?”
韩箫哑然道:“我不知道啊。”
林仙儿瞅了她一眼,道:“怎么你最近会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说完,也就不再顾他,沉浸在那一本药经里面去了。
韩箫百无聊赖,只好在床上盘膝修炼。少顷,也陷入定寂之中,感觉体内气息流动,劲力充沛。隐隐有问津战魂三转的迹象。
不知过了多久,时间已经是后半夜。一场风暴过去,天地间留下小雨淅沥,一片静寂。林仙儿在油灯下正看得药经入神,忽然窗户外面“啪”的响了一声。声音清脆,像是一颗小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