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两个小时过后,三十八师新兵营的操场上,众目睽睽之下,崔连生和二三十个倒霉蛋趴在地上,露出白花花的屁股,正荣幸的享受张自忠亲自主刀的“竹笋炒肉”。
昨天肖战歌是没看到冯昌金和李新胜幸灾乐祸的眼神,否则的话,他此时一定会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肖战歌虽然仰慕张自忠,其实对他的事情知道得不多,比如说张自忠有“张扒皮”这么一个绰号。张自忠“张扒皮”这个绰号的出处,正源自他对训练的严苛。三十八师的早操,主要是跑步,其次是练习大刀和刺杀。跑步为轻装三公里,这对于肖战歌来说自是小菜一碟,不过对于崔连生来说,则有点艰难了。这伙计因为没能在规定时间内跑完,结果名字就上了执勤宪兵手上的本子,在早操结束之后,成了被鞭挞的对象。
张自忠自己也参与了早操,而且跑步的成绩还很不错。当肖战歌从其他新兵蛋子口中得知,张自忠从新兵营开营的第一天就坚持与新兵一起训练,对张自忠的观感登时又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
一个军事主官,还是个中将,偶尔下到一线部队体验一下生活不稀奇,但能坚持几十年,这就难能可贵了。
在执勤宪兵唱名之后,张自忠顶着一头热气,右手拎着竹条走到崔连生等人身后,在右手边最后一个倒霉蛋身后站定,大声问:“王四,知道为什么要挨打吗?”
王四显然不是第一次挨打,声音很响亮的答:“报告,因为我拖了部队后腿!”
“你这是第几次了?”
“第四次。”
“打几下?”
“四下。”
张自忠右手一挥,竹条一端飞至半空中,在空气中抖出一个爆音,然后狠狠落向了王四的屁股。
“啪”的一声,肖战歌只是听响,小心肝“嘣”的一跳,都能感觉到疼痛。而当事人王四还得自己计数,“一——”他喊,声音已经明显变调;又是一声“啪”,肖战歌眉头轻轻一跳,王四再喊:“二——”当他喊到“四”的时候,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四下抽完,张自忠左手一挥,早等在一边的两个医护兵赶紧上前,给王四的屁股做善后处理。
肖战歌所在的老a特种部队也有体罚,肖战歌原本觉得,那已经算是非常严厉的促训手段了,现在亲眼见识了这一幕,他才发现,相比张自忠亲自操刀的“竹笋炒肉”,老a特种部队那所谓的体罚简直是小孩子过家家,球都不是。心中有点疑惑:这种带羞辱性质的体罚方式,就不怕激起兵变吗?心中有了这样的疑问,他四下看看,发现周围和他一样笔直站着的新兵表情都很淡定,一副见惯不怪的样子,眼珠子转动两圈,想清楚了其中缘由。抗战时期不比后世,后世的年轻人自主意识都很强,而抗战时期国人的思想和个性刚开始获得解放,显然不具备太强烈的民族感情和反抗精神。张自忠用如此暴烈的方式促进训练,看似有粗放式管理的嫌疑,实际上是很合时宜的对症下药。
俞惊鸿就站在肖战歌的左手边,她原本因为崔连生等人褪下裤子而羞得面色绯红,此时却被张自忠体罚新兵的手段给吓到了,脸色白削,表情极不自然。肖战歌注意到她表情的变化,心中一动,低声说:“早跟你说了,打仗不是闹着玩的——”肖战歌这里耍了个小聪明,想乘此机会劝她知难而退。只是他话没说完,感觉到两道如电目光投射过来,心中暗呼不好,赶紧收声挺胸做肃立状。
迟了——
如电目光的主人正是张自忠,隔着七八米的距离,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肖战歌,问:“刚才是谁说话?”
肖战歌知道自己犯了一个低级错误,作为军人,做错了事就应该主动承担责任,否则拖累全队受罚,那将是懦夫所为,以后是别想混了。所以,毫不犹豫的,他大声答:“我。”
“出列!”
肖战歌上前一步。
张自忠问:“军伍中不得喧哗,自己说,该接受怎样的责罚。”
“报告,打板子。”
“几下?”
肖战歌今天早上才到新兵营报道,还没时间去了解和熟悉军纪,军伍喧哗该打板子都是猜的,哪里知道该打几下,稍微怔了怔,大声答:“不知道。”
“马副官,你告诉他。”
马副官名叫马孝堂,三十岁左右年纪,他也参加了新兵营的早操,闻言上前一步,大声说:“军伍不得喧哗,违禁者鞭挞五下以儆效尤;不能熟记纪律条令者,第一次被查到,鞭挞一下。”
肖战歌并不排斥被打板子,毕竟这是他自找的,但是对当众脱裤子却无法接受。知道张自忠这么做肯定有他的原因,可是一想到俞惊鸿还在旁边呢,他脑子一热,问:“报告,请问能不能不脱裤子?”
他话音未落,“噗嗤”一声,俞惊鸿忍俊不禁,笑了。她不笑还好,她这一笑,感染力就太大了。肖战歌左右和后边,包括那些光着屁股趴在地上的,不少人都“嗤嗤”的笑出声来。
肖战歌不知道,他是张自忠打板子这么多年来,第一个提出“不脱裤子”这个奇葩请求的。所谓枪打出头鸟,单此一点,就足够他再吃一顿“竹笋炒肉”了。众人齐齐发笑,张自忠也受到感染,他嘴角抽动,花了好大的毅力,这才强行忍住笑意。他咳嗽两声,喊:“马副官。”
马孝堂身为张自忠的副官,跟随张自忠多年,早就和张自忠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