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卢敏欣喜地跟上来,手里紧攥着伞,明明艳阳高照,居然也想不到要把它撑开。
二院的绿化做得很好,人工披上的草皮生机盎然,灌木丛郁郁葱葱,连喷泉边的水池里,都种了不少睡莲。
江俨然个子高,表情又冷,哪怕是肩并肩在走,都带着股疏离感:“你非要找我,想做什么?”
“我是你妈妈,”卢敏感叹,“怎么能不找你呢?”
“我早说过了,以前的事情我都记得。”江俨然冷笑,“你要找我,何必去什么学校找,直接来医院问,22年前有没有孩子死在急诊,不就行了?”
“那是误会啊,”卢敏慌乱地解释道,“我们不是……我们以为……”
江俨然却并不打算给她机会,“你们以为我必死无疑,治病就是白花钱,可惜没有料到,小儿子会死于非命——对不对?”
卢敏脸色霎时雪白,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
“你会调查我,我自然也会查你。”江俨然看着她,“你丈夫死了,儿子死了,不还有女儿?”
“孩子,我知道你恨我,我……”
“我不恨你,”江俨然道,“或许小时候恨过,但是现在,你对我而言就是一个陌生人。”他转头看向远处,“而且是非常麻烦的陌生人——因为你的出现,我心情坏了那么久,因为你的出现,我还跟喜欢的女孩吵架分手。”
说完,再一次侧头看向她:“你想做什么呢?要感情?我没有。要钱的话,倒是可以给一些,但也给不了多少——或者,我们按市面上代孕的价格来计算?”
卢敏呆立在原地,苍白的脸色渐渐泛起红晕,最后,连眼眶都红了。
江俨然没再看她,说了句“你想好了再找我吧”,抬腿往住院部走去。
他走得并不算快,卢敏也终于没继续跟上来。
这时候还是吃饭点,住院楼到处都是带着饭盒或者外卖进出的病人家属。
江俨然从电梯上去,到了许婧媛的病房,却发现人不在。
巡房的护士见了,提醒道:“他们去做检查去了。”
江俨然道了声谢,转身下楼,打算回门诊。
经过花园,遥遥一看,卢敏仍旧还在原地站着。
他微微摇了摇头,心里想:如果当年,你一直在,一直不曾离开,又怎么会有今天呢?
***
因为转移是多发的,许婧媛最终选择了全脑放射治疗,同时也去省肺专科医院做基因突变检测。
江其儒鞍前马后地全程陪同,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杨曦同在一边看着,也觉得感动。
许婧媛却仍旧还是那副安静的模样,只偶尔望着车外匆促晃过的树木发呆。
不知是想到了逝去的青葱岁月,还是离开多年的杨帆。
从省肺专科医院回来的路上,许婧媛突然问杨曦同:“家里的那些花,别是不是都枯死了?”
“没有啊,”杨曦同诧然道,“我昨天回去取东西,还顺便浇了浇水。”
许婧媛“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病情确诊了,来探病的人也多了起来。
不仅有同事领导,还有那么多在读的、毕业了的学生。
床头柜和床底下上堆满了水果,窗台上摆满了花,连护士都羡慕地表示:“你这病房就住了一个人,送来的花,比咱们这一层楼的病人都多。”
然而,放疗之后的各种反应还是异常难熬。
食欲不振、血小板减少、呕吐、腹泻、掉头发,短短几周时间,就瘦下去一圈。
杨曦同给她买了几顶棉质的软帽和两顶假发,许婧媛戴了几天,最终也学着其他病友,用丝巾在头上松松的裹了一圈。
她皮肤本来就白,又瘦了不少,被艳丽的丝巾一衬,颇有点异域风情。
隔壁病房的阿姨来串门,逮着她就夸:“许老师真是好气质,我们大家都裹丝巾,就数她好看。”
一星期以后,省肺专科医院那边的基因突变检测结果出来了,没有适配的靶向药物。
幸而放疗的副作用虽然大,效果却也开始显现。
这期间,江俨然不是没有来探望。
杨曦同和他,也不是没有见面。
但这又和以往不同,既没有了热恋时期的缠绵,也没有了再相逢初期的针锋相对。
都说君子之交淡如水,分了手的男女,既做不成朋友,也没办法完全敌视。
大约,就是这样的结果吧。
施行放疗第16周,许婧媛的脑部转移终于缩小到叫人安心的程度,肺部的病灶也逐步消失。
这一阶段的治疗,算是大获成功了。
按许婧媛的意思,她不仅要出院,还打算回学校上上班。
杨曦同焦虑得不行,反复劝阻,倒是江其儒,觉得这个提议也不错。
“天天在家待着也闷,出去上上班也好的,不过,不能再当班主任了,最好能调到轻松一点的岗位去。”
许婧媛整了整自己头上的帽子,向杨曦同道:“听听人家医生说的——老江晚上去我家吃饭吧,我让曦曦买点菜,太久不运动,真觉得自己越病越重了。”
杨曦同立刻连“呸”三声,“妈你可别乱说!”
江其儒也哈哈直笑:“今天就算了,你回家也好,上班也好,都得注意休息的。起码在家休息一星期,再考虑上班的事儿。”
话是这样说,送他们母女回了杨家之后,江其儒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