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蓁掌心握着那玉牌被狱卒带着往外去,她来时心中焦急没留心旁的,但这时心境较之前大有不同,眼尾余光一扫,瞧见旁边那间牢房内关押着的赫然是沈梨妆
沈梨妆!
谢蓁停下了脚步,定定的站在原地看着她,仿佛要将这人看得仔细通透——是要有怎么样的任性才能这样枉顾一切?谢蓁几乎是紧握着拳头才能勉强克制住心中席卷而起的怒气。
“谢大小姐——”沈梨妆坐在墙角,扬着头看着牢房外侧立着的谢蓁,面上亦是带着古怪的笑意。
谢蓁不明她这笑中的深意,只是觉得她这一笑将昔日的清傲气都也消没了,连带着让自己从前对她的好感全都磨光了。
“哈哈哈哈哈……”沈梨妆见那人没开口,自己反而笑了数声,目光之中也似乎透着灼灼,“谢将军怎肯让谢小姐出来的?依照谢将军的做派,此刻哪里会让谢家牵扯其中?”
谢蓁见她眉眼之中凝着偏执的戾气,显然是经了为了这事生了心魔,怕只怕还是将怨恨记在了她谢老爹的身上。谢蓁心道这一切分明都是她酿出的祸事,就算不是全部也是十有六七,怎么如今她倒觉得自己成了受害的那个了?
若不是她沈梨妆没弄清缘由,想要报仇却没弄清主谋;若不是她沈梨妆分明已经被谢老爹送了出去,却临时反悔折回,哪里会有后头的这些事?谢蓁气得牙齿都在咯咯的打着颤,她缓缓挪动步子,一步步走到牢房的栏杆前,逼视着角落那人,“沈梨妆,你到现在还不知错的是你自己?”
沈梨妆为这话一震,惊恐的瞪着眼,可转瞬她自己就释然了,“砌词狡辩!”每一个字都是从齿缝之中碾压着挤出来的,带着切肤的怨恨。而随着话音落地,沈梨妆眼眸中的光芒更是大盛,“谢氏一脉有谢元在,又会有什么好人,谢蓁,以往我也只当你是个例外,也真心相待过你。可……”
“可什么?”谢蓁嘴角带着冷笑,“我几时骗过你?又几时陷害过你?”
这话将沈梨妆问的哑口无言。
谢蓁自问对这位书中女主从未使过阴毒下作的手段,在当初沈梨妆来自己家中教书的时候更是真心与她来往。谢蓁是穿书而来,倘若她要取沈梨妆的性命,早就有千千万万个机会摆在前头,更是三番两次想着化解此人和谢老爹之间的危机。可这一番用心,倒头来在沈梨妆眼中捞不到半点好,非但如此她还成了早有布谋的恶人。
“我问你!你既是要报仇,可有想查清楚了当年那案子背后的来龙去脉?”谢蓁逼问着她,倏然冷笑,这些事沈梨妆一概不清楚,“枉你背负了才女的盛名,也跟世间庸庸之辈一样,能瞧见的都是最浅显外在的东西!”
沈梨妆何时被人这样劈头盖脸的责骂过,何况这人还曾经做过自己的女弟子,一时脸上红了又白。她羞愤难当,愤然握着拳头从地上站了起来,冲过去谢蓁面前发狠:“谢蓁!”
饶是她气愤之极,除却威吓一般念着她的名字,也就再没有旁的举措了。
谢蓁看着这张离得这样近的脸,愈发是难抑心中波动。“要不是你的,宋显珩怎么会被下了天牢!”
轰——沈梨妆脑子像是被这话炸开了一般。被下了天牢这么些日子,她至始至终在逃避的就是这么一桩事情。不是她,怎么会是她?她怎么会去害珩哥?
不!
沈梨妆痛苦的捂着自己的头,不!她也不想的!这一切都不是她的过错!不是她的……要怪也只能怪谢元!
谢元……对!
沈梨妆蓦然将身子往前倾靠,双手紧紧拦着栏杆,“都是谢元!这一切都是谢元的计谋!若要不是他珩哥怎么会被下了天牢?!”
“这都是他同万贵妃的奸计!”沈梨妆声音凄厉的叫喊了起来,似是将所有的不甘都投入在了其中。“呵——难怪我去刺杀他,他非但不怒还要将我送出京都,原来……竟然是有这样的歹毒心思在其中!”
枉她当时脑子不清,竟还差点相信了谢元的鬼话,还真以为当初那些是另有隐情。可现在再回想起来,又有什么隐情,这一切都是谢元和万贵妃的诡计,猎场刺客一事分明就是谢元压了下来,她怎么当时就被蒙蔽了?
沈梨妆恨意难平,她的指甲深深嵌入到了栏杆的木头中,“谢蓁,你还来做什么!你谢家害人还不够!你还要再骗珩哥?”
谢蓁半点不惧,神色亦是凌然,她更是往前跨进了一步,目光坚定的看着面前疯魔之人,“他答应过你父亲要照顾你,可是沈梨妆……你就这么想要恩将仇报?难道还要叫当年的冤案再发生一回?”
说这些话,谢蓁到底还是压低了声音。若是这些话再点不醒沈梨妆,她也只能用非常手段了。毕竟沈梨妆是罪臣之女,身上还有不能赦免的连坐之罪,非但生事还更是将祸事往谢元身上引,留她下来怎么都会是威胁。
“……”沈梨妆好歹不是蠢笨之人,她静静回味着这一番话,神色渐渐凄迷了起来,喃着道:“再发生一回?”
蓦然,她抬起微垂的长睫盯着谢蓁,像是终于明白了些许什么。当年眉山案子是皇上亲审,几乎是连呈辩的机会都无就给定下了罪,若真是梁元帝,昭王府岂不要步后尘?!然而她对姓谢的的积怨已深,并不能立即接受,可到底是想通了其中踉跄后退仿佛要缩进黑暗里才是安全似的,神色已然仓皇崩溃。
谢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