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吻绵长,临到分开,谢蓁都还有些失神,嫣红唇瓣不自主抿着,耳畔恍惚有人低呼,她这才回过神地要退开去,却发现根本挣不开宋显珩的力气,抬眸对上,那深邃眼底分明有把传闻坐实的架势。

“你……”

宋显珩敛声道:“届时回京提亲,还请蓁蓁帮忙说话,请——未来岳丈手下留情。”

谢蓁一怔,随即一张俏脸绽开绯红殊色,看着那眸中笃定的笑意,偏就不肯如他意地故意磨了磨牙,“敢来我爹一定九节鞭伺候。”

宋显珩眸中无奈更甚,低低叹了一声,“谁让我要抢的是他的掌上明珠呢,留口气就成。”

那亲昵语调就呵在耳边,酥麻,惹人心悸。谢蓁红着一张脸,心中却是欢喜的,何其有幸,能两心相悦相知。

“小姐,那名仆妇想见您。”谢十三清冷的声音蓦然出现在后方,一身玄黑劲装,衬得偏于阴柔的面孔趋于肃杀。

只是在谢蓁眼里,这副模样更符合一个护卫该有的,故而并未觉出那眼底激荡的晦涩。她轻应了声,虽是淡定,在熟人面前被看着亲热总归还是不自在的,转身便疾步离开。一时没顾上支会宋显珩,更没发觉谢十三没一道跟上。

“王爷——”谢十三停驻原地,忽然低语了一声。

宋显珩瞧着眼前此人,只觉得他浑身透着阴郁之气,分明自己已经教人去查过了他的身份并无可疑之处,然而……每回见之都莫名抑制不住心中升起的异样。宋显珩只是眉眼平静的看着他,似乎等他继续。

谢十三缄默,紧抿成线的唇缓缓开启,吐出的字字都异样清冷,“围场多猛兽,王爷以后要带小姐出来,也该挑个稳妥的地。”

宋显珩瞧着他缓缓蹙起了眉,“蓁蓁能有你这样谨慎的护卫实属难得,不过——”他语气稍微一顿,眼眸微微眯起睨了眼前之人,“你也应当认清自己的职责。”

言下之意呼之欲出——谢十三的职责是护人,而非限制主子的来去行动。

谢十三暗黑的眸色翻滚,长睫低垂也没叫人看他此时异样,倏然笑了一记,“王爷说的是。”随即又执剑抱拳了道:“属下职责在身,不便多留。”撂下这话,也不等宋显珩发话径自朝着谢蓁离开的方向追去了。

宋显珩微微抿着唇,意味深长的望着那人离开的背影,隔了一会才重新起步。等回了自己帐子,方才重新开口问:“梨妆呢?”

“表小姐那点了安神香,撑不住睡了。”应话的是宋赟,他早先得了宋显珩的吩咐,这几日只消一心管着沈梨妆,旁的事都要往后头排。既然是这等紧要大事,他自然不敢半点疏漏。

宋显珩颔首,转身入了矮案后盘膝坐了下来,凝神翻看各处递来的消息,再未发一语。

然而此时相邻不远,黑影闪过,鬼魅一般的绕过守卫入了帐内,只余下帐帘隐约而动,像是被风吹过。

帐子里侍候的丫鬟服侍了主子安寝,正待吹灯外去,却不想眼尾扫见黑影一闪而来。受惊之下她几乎脱口惊叫,可却被一记敲晕了过去,随即又被虚扶了一把搁在地上。一切发生的又急又快,半点异响都没能发出。

沈梨妆不过是因着安神香才勉强合眼,然而她心中烦躁杂乱,哪里能真正入眠,直觉有些不对劲,刚一睁开眼就一蒙面黑衣人站在自己床前。沈梨妆心头猛颤,径自对上了那双犹如墨夜星辰一般的眼,直至深吸了几口气,方才平复了几分心神。

这倒不是她沈梨妆胆大,而是心思缜密想到了此人不该是寻仇而来。若是寻仇,早该连丫鬟一起杀了,而非停在几步外打量似地瞧着自己。

沈梨装到底还是弱女子,即便知道此人无意取自己性命,可紧抓着锦被的手还是泄露了她此时的心悸。“你……为何而来?”

“沈小姐高床软枕,难道是忘了身上还背负着血海深仇?”蒙面人语气鄙薄。

沈梨妆神色骤然一变,两道秀眉深深拧着似乎在打量这黑衣人到底是谁、到底为了什么目的而来!

“昔年沈大人旧部下都能不忘血仇,为何沈小姐还能如此悠闲——难道真是贪慕荣华而忘了父仇?”

这些话咄咄逼问直扑而来,沈梨妆仿佛接连受了打击,双眸圆瞪着望着眼前那人。那日的御前行刺一事仍堵在沈梨妆的胸臆间,叫她连日来不得安稳。然而,珩哥他……仿佛料到了自己会受此事影响,故而一直叫人紧盯着。

“你想做什么?”沈梨妆猛的收回心思,目光灼灼的盯着眼前这人,咬着牙发问。

那黑衣人负手侧转了几步,只留了侧面对沈梨妆,“来给沈小姐一个机会——”

“报仇的机会。”

沈梨妆越发拧紧了秀眉,向来温婉的眉梢眼尾尽是锐气,冷声质问:“敢在此地放肆,你究竟何人,怀有何目的!”她想复仇诚然不假,可这岂是言语间就能轻松办到的事情。沈梨妆自问还不是那被仇恨蒙蔽得失了理智的蠢货,愈发觉得此人心思动机不纯。

“呵——”黑衣人丝毫不在意她的质问,反而冷笑数声,挪步出去。

“慢着!”沈梨妆蓦然又喊停了此人,她的手揪着自己胸前衣襟,目光中闪过迟疑不决,“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绝不可能、绝不可能一个陌生无关的人能说出那些隐秘不为人知的话,眼前人蒙面遮掩,畏首畏尾模样实在叫人生疑,可这人又是怎么知道这么多事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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