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铃话落,看也不看赫连拓一眼,甩了辫子欲去。
“等等。”
“不知太子殿下还有何吩咐。”传铃只是驻了身,并未打算转回脚步。
“一个丫鬟跟本殿说话都不用自称奴婢的吗?”
传铃讥讽地笑出声来:“即便要称奴婢,也是对皇后娘娘称,这里是北冥,我尊称一声太子殿下,已经是很给殿下面子了。殿下若是觉得时间充足,大可继续在这里纠结我的礼仪问题。”
说罢扬长而去。
赫连拓冷哼着将袖子向后甩去,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眼里散着犀利阴鸷的光。
他自中毒后多番折转,此日已是第七天。时间,确实不充足了。只得压下心头怒意向御花园走去。
一路上脸色沉沉。
他赫连拓长这么大受过的所有耻辱,都是短短几天之内那个女人加诸给他的。南月,此辱此仇不雪,我赫连拓就不必再做西祁太子!
步子匆促狠重,压得斜径草丛发出窸窣呻吟。
南月身体已经恢复大概,在御花园香径间悠闲徘徊。素白宫装上沐浴了一层金黄晨光。
干燥温暖的景致生生晃了赫连拓的眼。
南月察觉动静,轻捷地转过身来。
赫连拓只见她手上擒一束连枝雪舞。
南月余光亦见他骨节迸白,不在意地笑笑。
赫连拓却从她举止知道自己怒态过显,紧握的拳松开来。
南月见他既到,把手中花儿交给传铃。从袖口取出一瓷瓶来。
向前伸臂,懒洋洋一脸笑意,冲赫连拓脆声道:“喏,你的解药!”
鬓间散落的秀发反射柔和曦光。
赫连拓勾唇,眯着眼睛。
这般明媚耀眼的人儿,迟早,要成为他的人。南月只想履行承诺,尽早把解药给他,完全不知眼前的男人在想什么。直到数年后物是人非,赫连拓大笑着坦白而释然地亲口向她承认:“你是这世上第一个让我心动的女人。”
不过,此为后话。
解药在空中晾了半晌,赫连拓才缓缓伸手。握住那瓶解药,连同南月的细白指尖。
南月微怔,猛地抽出自己的手。眼里冷意瞪着他。
触碰只是瞬间,却刚巧被一脚正踏入半弧廊门的完颜旻收入眼。
完颜旻扬手止住欲言的御风,默声向一棵花叶掩映的茂密海棠走去。御风跟在身后,像是从来不会说话的影子。
赫连拓被甩掉的手有些尴尬,游疑在半空不知落于何处。
传铃虽未言语,但秀眉斜竖,已经做好了要保护南月的架势。
赫连拓见她主仆二人皆对他如此仇视,倒是率先解了自己的尴尬,手迅速放下。逼视着南月,哈哈大笑着:“皇后娘娘可还记得,本殿说过我们的交易还远远没有结束。”
南月冷目翕微,笑着道:“若你指的是大哥中毒,以此来要挟,还是不必白废心力了。”
赫连拓从她话中推测一二,知道南清云的毒或已经得解,也无甚惊讶。那原本就是个冒险的赌局。
有南傲天在,他原本没打算动南清云。
他不过是想趁混乱以清云性命相要挟……
南月见赫连拓脸上淡然平静,有些奇怪,却听他说道:“你知不知道若不是皇帝为护你暴露了他的身份,本殿会用你大哥的命要求你做什么?”
南月气他方才无礼,冷眼道:“你乐意说便说,本宫没兴趣知道。”
赫连拓见她这样也不恼,反而真的笑道:“本殿会说服你弃了这北冥的残废江山和那个傀儡痴帝,跟我回西祁,做我的太子妃。将来,你便可是西祁的皇后。”
南月眼睛瞬间睁大,不可思议地看着赫连拓。幽幽道:“你凭什么认为我会跟你走。”
那人却笑得更为坦然:“原本我以为,以你的聪明敢为和你爹的权势,你之所以嫁给完颜旻,不过是为了权力富贵。这些,北冥皇宫能给你的,我西祁同样能给。”
“后来呢?”南月不惊风云地问,像是听到小孩子诉说自己想到天上摘星星的宏图大志一般。
“直到我发现你为了救完颜旻可以不顾自己性命,我便知道此事没那么容易。不过,越有挑战性的人和事,本殿越是喜欢。”说着,眸隙眯得更窄些。
南月闻此言笑开来:“你太自信了,即便你野心天大,也打不垮北冥的。”
完颜旻颀长身影映在树后,不知表情。
“是吗?”赫连拓目光烁聚,直直看着南月:“我赫连拓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我要打败的人,也从来没有输过。这天下,从来不是生来就属于哪个人。”
南月笑意更深:“可你一定会输。”
赫连拓此刻有些恼,质问南月:“你就对完颜旻那么自信!”
南月沉着地不避他眼光,轻答:“我信这世间,再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做皇帝。”
赫连拓脸上肌肉都缓缓堆向一侧,眼角被挤出细纹,扯出一个意味冗长的笑容:“好,好!”
余音之下攥紧了手里的解药,一步步看着南月退出了御花园。
他会打败完颜旻的,包括那个人的江山和皇后。总有一天,他要让这个倔强的女人低头,她的人,她的心,他都要。
南月嗤之以鼻看着赫连拓愤而离去的背影,如同打了胜仗一样,开心地招呼传铃:“夜郎自大的家伙,走了,我们回去。”
“本来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赫连拓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就敢对小姐动手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