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琯面色凝重,方才为了保护家眷,他留下三十余青壮一起断后,如今只剩下不到十个人。若非眼前年轻人及时出手相救,只怕他们都要被留在此处。若果真如此,颍川陈氏便算是被断了血脉了。他轻轻拍打着战马,焦急地向前追去,只希望家眷们不会受到伏击。
陈涛似乎没有受到追杀的影响,一路上饶有兴趣地盯着张伯辰。树林中射杀赵军头领的景象给他带来的震撼有点大,让他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消化。
“张兄,这一手出神入化的箭术,若不用来杀敌,着实有些可惜。若是能够安然无恙地到达江东,咱们前往参军如何?中原沦陷在异族之手,我这心中总是不服气。总有一日,老子会与众家儿郎一起杀回中原。好男儿总要血战疆场、马革尸还,方不负来世上走一遭!”
“张兄,我观你神采内敛,相貌不凡,不是一般的寒门可比。你自称来自幽州,却不知道出自何门?据我所知,幽州只有范阳张氏乃是一等门第,难道你竟是前朝张司空的后裔?”
“张兄,张司空乃是前汉留侯张良后裔,想那留侯先辈五代为韩王之相,张家亦是出身颍川城父,只是子孙繁衍,才有了范阳的分支。以此看来,张兄却与我陈氏有桑梓之谊。”
“张兄,据我所知,范阳张氏如今的家主乃是张舆,早在永嘉初便南渡江左,你怎会到现在才南迁?石季龙去年从幽州攻打辽西,恐怕幽州的形势也是严峻,张兄能够逃到这里,真是要得。换做是我,只怕早就被胡人拦了下来。”
陈涛的话匣子一旦打开,顿时如大江之水滔滔不绝。然而在一旁的张伯辰却不断皱着眉头。在他贫乏的历史知识里,范阳最著名的世家当然是范阳卢氏,当初在段辽手下担任左长史的卢谌便是出自这个家族。
他却不知道,范阳竟然还有一个张氏,不但在西晋时代出来一个什么司空,居然还是西汉留侯张良的后裔。这实在是有意思的很。他撇过头,看向陈涛道:“张司空是谁?我不认识。”
“什么?你说你出自范阳,但是你不认识张司空?”陈涛瞪大着眼睛,不由地勒住缰绳,看向张伯辰道:“张兄,我与你坦诚相见,你就没必要故意隐瞒了吧?”
张伯辰皱着眉头,见到陈涛一脸愠怒,沉思片刻后,有些迟疑地说道:“陈兄所说的张司空,是否便是张华?”
他之所以知道张华这个人,乃是因为在西晋短短几十年的寿命中,张华是为数不多的一一位惊才绝艳的人物。这个人博学之深厚,才气之纵横,就如同曹子建之于三国,李太白之于盛唐,苏东坡之于北宋。
张伯辰还记得当初外出游玩的时候,随身携带一本山海经用来打发时间。山海经看完后,他又发掘出一本博物志,两本书中记载的都是神话志怪传说。
博物志的作者便是张华。这个人不但博闻强识,而且书法也厉害,写诗也牛逼。让他对张华印象深刻的不仅是博物志,还有高中时期语文课本中学习的滕王阁序中的一句话:
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
前半句便是出自张华身上的典故。当初吴国还未灭亡之时,斗宿与牛宿之间经常会有紫气出现。望气者都认为这种天象象征着吴国正是强大的时候,不可征伐,只有张华不以为然。
吴国平定后,紫气更加明显。张华听说豫章人雷焕精通谶纬天象,就邀请雷焕与他一同前往。只见牛斗之间紫气充盈,更有光华闪烁其中,便问他道:“这种天象是吉是凶?”
雷焕回答道:“这是宝剑的精气上彻于天,能见到紫气的人,不会是一般的人物。”
张华道:“你说得对,我少年时,有个相面的告诉我,我年过六十会位登三公,并且会得到宝剑佩带。如今我见到紫气,术士的话大概要应验了啊。既然是宝剑,那么宝剑究竟埋在何处?”
雷焕回答道:“在豫章郡丰城。”
张华说:“想委屈您到丰城做官,一起暗地寻找这把剑,可以吗?”
雷焕最终答应了他,张华大喜之下,立即补任雷焕为丰城县令。雷焕到丰城后,挖掘监狱屋基,下挖四丈多时,发现一个石匣,发出不一般的光彩。
打开剑匣之后,发现匣中有两把宝剑,剑上都刻有字,一把名:龙泉,一名:太阿。
就在当天晚上,斗牛之间的紫气消逝了。雷焕用南昌西山北岩下的土擦拭这两把剑,发出的光芒艳丽四射。用大盆装水,把剑放在上面,看上去光芒炫目。雷焕派人将其中的一把剑和北岩土给张华,留一把剑自己佩用。
有人对雷焕说:“得到两把却只送一把,瞒得过张公吗?”
雷焕对那人道:“本朝将要大乱,张公也要在祸乱中遇害。此剑应当保存在真正爱剑之人的手上。这是灵异之物,终究会化为它物而去,不会永远为人所佩带。”
张华认为南昌的土不如华阴赤土,于是给雷焕写信:“详观剑文,这把剑就是干将,与它相配的莫邪,怎么没有送来?尽管二剑分离,天生神物,但终究会会合的。”
因而送给雷焕一斤华阴土。雷焕用华阴土擦拭剑,剑更加光亮。张华被杀后,宝剑不知去向。
雷焕去世后,其子雷华任州从事,一次带剑经过延平津时,宝剑忽然从腰间跳出落入水中,雷华让人进入水中找剑,一直找不到,只见到两条龙各长数丈,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