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相视无言,张伯辰更是震惊的无以复加。
他们一日不投靠其他势力,段辽存在一日,便是他们名义上的君主。只要还维持着这份君臣之义,那么段辽的所有选择,他们只能无条件遵守。
段辽的选择没有错,到了这般地步,他已经失去了和赵国天王石季龙较量的资本。当此之时,转身投靠,以此换取母亲与妻子活命的机会,换成是自己,只怕也会如此选择。
可是张伯辰总有一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两个月来,他做的所有事情,出发点都是为了减轻令支城的压力、为段辽创造条件。他以一个宅男穿越者,竭力承担起这份责任,让自己在短短的时间内,从一无所知到完全理解现行世界的规则,虽然主要目的是为了活命,但支配他竭尽全力的,还是对段辽的报答的心理。
而如今,他的效忠对象,投降了。
慕容邻被杀,复合弓完全失去了踪迹。可以说,从今以后,他已经失去了最大的依仗。就个人优势而言,甚至于还要远远落后于现行社会的绝大多数人。从一个掌握着所有人都不具备的先进武器的人,成为一个对世道理解充满障碍的人。
毕竟世道运行的规则,即便理解,也远远无法在短时间内掌握住。
接下来,该怎么做?
段辽将自己的坐骑“雪蹄青骢”送给石季龙,表示自己的归顺。张伯辰便不能再与石季龙为敌,否则不但破坏了段辽的计划,更是让自己处于孤军无援的境地。他将彻底失去在辽西的所有凭仗,成为名副其实的流寇。
而如果借此机会前往面见段辽,将彼此绑在一起,在段辽这艘大船即将触底沉没的时候,无疑是极其不明智的做法。
左长史高烈以目示意张伯辰,张伯辰读懂了对方传达而来的信息,对着乞特真道:“好叫世子得知,我等历尽千辛万苦,便是想为主公创造时机。能在这里见到世子,真是侥天之幸。主公既已决定投降赵国,伯辰为报主公知遇之恩,愿意护送世子前往赵军大营。”
段乞特真为难地看着张伯辰,一时间不知所措。他转过头看向身边那人,想让对方帮助拿个主意。
那人见状也是颇为踌躇,毫无疑问,此番护送宝马前往面见石季龙,不要说辽西已经陷入混乱的境地,即便安稳如初,也要防着与赵国作战的慕容部的劫持,而目前百余名骑兵并不能保证安全,有了张伯辰三百余名辽西突骑的保护,便可以顺利地完成主公的托付。
但反过来,若是抢夺的人是张伯辰呢?防人之心不可无,即便是万分之一的可能,也不可掉以轻心。
很显然,在这般境遇下,并不能直接拒绝对方。开玩笑,若是对方一言不合,猝起发难,也许他们这百余人便会被猎杀于此地。
一句话,他对张伯辰缺乏了解,并不能保证张伯辰的忠心。
那人想到这里,便对张伯辰道:“主公危难之际,振武将军仍然不离不弃,此番忠心可嘉,属下是极为敬佩的。然主公让我等前往赵军大营解救主母,人数过多便会引起那石季龙的猜忌,反而会让主公进退两难。属下陪同世子前往已经足够,振武将军不如前往主公所在之地,与主公会合可好?”
张伯辰看着那人,心中想道:“这个人思维清晰,对事物足够警觉。这样的人才陪着乞特真前往赵军大营,当能够弥补乞特真的迟钝,完成段辽的托嘱。然高烈此人心机亦是深沉,居然提前暗示我以退为进,这个人我以前倒是小瞧了他。”
他听到那人说完,已经知道高烈的策略凑效,便接着道:“既然如此,还请告知主公驻地。”
那人从怀中掏出一张羊皮裹在箭矢之上,张弓搭箭射在张伯辰坐骑之下。
张伯辰脚勾马镫,弯腰将箭矢抄在手中。打开一看,羊皮上却是一张地图。他收起地图,对着那人道:“既然如此,伯辰便前往面见是主公,咱们就此别过。”
特乞特真见到张伯辰对自己行礼,竟然一反常态,面色郑重道:“伯辰,我——我希望你如论如何,也不要辜负雪颜。”
张伯辰默然。
这个世界上也许有一见钟情,但他并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从内心上说,他对段辽是感激的。因为段辽并没有将他划归异类,甚至还对他颇为看重。但是对于段雪颜,他的心情颇为复杂。
段雪颜长得很好看,其颜值甚至远远超出了所谓美女的范畴。两个余月的见闻,让他知道,几个鲜卑部落几乎都是白种人。无论是段家之人,还是拓跋部的拓跋什翼犍,以及慕容部的慕容翰、慕容邻,皮肤都是颇为白皙。
前世在北京,他并没有少与白种人打交道。毕竟作为首都,白种人的数量并不少。但就整体外貌特征来说,鲜卑人更接近于他所见到的东欧各国人种。段雪颜的美,就在于她那精致的五官下,还带有中原文化熏陶的痕迹。
这种美,张伯辰很欣赏。
段雪颜救过他。甚至从燕山之中将他带往令支城的路上,都用一种奇怪的语言与他交流,他后来才知道那是鲜卑语。现在可以肯定的是,段雪颜以及身边的侍女,还有那个中年男人,都是会说汉语的。
他虽然不明白缘由,但不可否认,段雪颜对她很感兴趣,那是从对方眼神中得到的直觉。
高烈跟随在张伯辰身后,面有所思道:“将军,世子前往赵军大营,将‘雪蹄青骢’先给石季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