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郡并不是北京。
马蹄阵阵,打破了周围的宁静。数十名骑兵为前导,“段”字大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张伯辰身处中军,坐在马车中向北平郡进发。段辽任命他为振武将军,仅仅休整两天,便率领五百名辽西铁卫赶赴前线。
北平郡太守阳裕发来急报,石赵前锋、冠军将军姚弋仲已过蓟县,龙骧大将军支雄将段屈云围困在幽州动弹不得。
段辽当众将女儿许配给自己,却仅仅是一个口头承诺,以示笼络。他明白,驰援北平郡,段辽应该早有所计划,自己不过恰逢其会,才被委以重任。
因为这次押运的军仗器械,两日之内根本不可能准备完毕。
即便如此,能把五百名辽西铁卫交给自己这样一个陌生人,也足以看得出段辽的魄力非同一般。
辽西铁卫,全身重甲。乃是一支装备精良的重骑兵。举整个辽西之力,也仅能装备四千名而已。分拨给张伯辰五百名,足以看得出段辽对他的器重。军国大事,非是儿戏。他之前不过是一名宅男富二代,此时却亦然接受了任命。
枪杆子里出政权,张伯辰隐隐感觉到,这个时代只有真正的实力才是一个人的立足之本。
他身为振武将军,统领这五百人。在他的下面,设置了两名佐吏、五名百夫长。
一名佐吏姓徐名可,字道询,年纪在五十岁上下。原本为冀州巨鹿郡杨氏县人士,从小也念得几年书,其时东海王司马越起兵作乱,随后匈奴刘元海举兵反叛。海内鼎沸,百姓朝不保夕。徐可为了活命,不得已携家带口逃亡辽西。
另一名佐吏则要年轻得多,乃是渤海蓨(tiao)县高氏子弟,姓高名烈,字剑锷。永嘉之乱后,中原被匈奴占据,渤海高氏南迁受阻,只好依附身为幽州刺史的王浚。王浚败亡后,高氏子弟便在幽州扎下根来。
至于五名百夫长,分别为段思勇、阳奕、慕容邻、秃发狐雍与张成。张伯辰不断翻阅着徐可献上来的军队花名册,希望了解这支辽西精兵的特点。
段思勇是段家子弟,阳奕则是北平太守阳裕的远房族孙,慕容邻为跟随慕容翰逃亡辽西的慕容家子弟,张成乃是匈奴羌渠部之人,而是突发狐雍来自河西鲜卑突发部,据说是秃发树机能的后代。[注①]
除了军队士卒花名册,还有前线送来的各类情报,被徐可用正楷抄写好以后,订装成册。习惯了横向阅读的他,感受着从上到下、从左到右的阅读方式,只觉得脑袋好大。更何况字是繁体字,偶尔有几个认识的,剩下的看着都是云里雾里。
张伯辰叹了一口气,都说入乡随俗。要让他丢弃十八年来的生活习惯从头学起,不知道需要几年时光。胡乱翻着书页,喃喃道:“总比那些华侨要强吧?”
华侨搬到国外,学的是不同的语言,相处的不同的人种,最后还是顽强地生存了下去。如此看来,他想适应这个时代,并没有想象中的艰难。
想到这里,一手扒开车帘,对着左近道:“道询,你进来一下。”
徐可听到张伯辰的传唤,眉头一皱,郑重道:“遵命!”
“北平郡在燕山环绕之中,分为徐无县、土垠县、俊靡县和无终县。地控南北,其中卢龙塞乃是辽东通往中原的必经之地。据史籍记载,此地乃是战国时代燕国名将秦开所置之右北平郡,秦汉因循旧制。我朝开国之初,改为北平郡,治所为徐无。”
张伯辰看书太累,便将徐可叫上来相互交流。不得不说,他的感觉没有错。徐可此人确实有几分见识,听到自己的询问,便一五一十地讲解起来。
“将军听过荆轲刺秦吗?”徐可见到张伯辰皱着眉头,暗想我讲得足够详细,你还有哪里不懂?他小心翼翼地揣摩着上司的心思,惴惴道:“当初燕国太子丹派荆轲前往刺杀秦王,和他一同前往的人叫做秦舞阳,便是秦开之孙。”
“那秦开驱逐东胡,为燕国开土千里。为防备胡人入侵,在长城内外设置了上谷、渔阳、右北平、辽东与辽西诸郡。当下除了辽东郡在慕容家手中,余下四郡尽属辽西公。”
张伯辰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徐可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都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张伯辰不发话,他又不敢稍停,只得继续道:“汉孝武帝时期,飞将军李广曾经驻守右北平,此地实乃要塞,一日不失,羯胡大军一日不敢深入辽西。稍有不慎,便可能片甲不回。”
“战国、秦、汉、我朝……我竟然到了这里?晋朝、永嘉之乱、羯胡……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张伯辰喃喃低语,事到如今,他综合所见所闻,终于了解到自己自己穿越到了什么时代!
两晋之交,五胡乱华!
他成绩不好,并不代表见识浅薄。都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自从八岁开始,他便经常在全国各地旅游。更何况,在卧虎社交流弓箭,还要讨论到历朝历代的弓箭标准。他知道历史的更替,只是对于具体人物以及历史典故所知不多。
想到这个时代的传说,张伯辰一阵绝望。
徐可哪里知道上司的感受,见到对方嘴唇微张,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不由担忧道:“将军——将军?你没事吧?军事繁重,将军暂且休息,道询先行告退。”
“我没事,对了道询,你知道北平阳太守是怎样的一个人吗?能不能说给我听听?”
“阳太守?”
徐可正要下车,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