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氏这晚早早便睡下了。
另一边的清淮院里却依旧灯火通明。
公仪音和秦默谴了所有人出去,只留了阿灵阿素在门外守着,两人关起门来似有要事要商量。
“阿默,怎么样?是不是有消息了?”公仪音看向秦默急急问道。
秦默出去了一天,直到方才才回来。他今日出去本是为了那日在笠湖见到的那神秘人一事,只不知为何出去了这么久,连晚饭都没赶得回来吃。
公仪音本想叫人下去热些饭菜来给秦默吃,秦默却道不用,说是自己已在外面用过了,只谴了人出去,似有话要同公仪音说的样子。
见他神情冷肃,公仪音也不敢怠慢,忙吩咐阿灵阿素在门外仔细守着,自己则拉了秦默一道坐在了榻上。
听到公仪音的问题,秦默眉头微蹙,点头应一声。
照理,有了那人的消息了,秦默该高兴才是,为何是这样凝重的神情?公仪音心中也不由“咯噔”一下,小心翼翼开口道,“那人……是什么身份?”
“阿音,你还记得你两次见那神秘人时,他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服吗?”秦默凝了眉眼,看向她问。
公仪音一怔,细细回想了一番方才肯定道,“第一次是银紫色,第二次是银红色。”
“那么……上次我们在笠湖见到时呢?”
“似乎……似乎是墨银色的……”公仪音回忆道。
“阿音难道没有发现什么端倪么?”秦默凝视着公仪音,眼中一抹沉色。
端倪?
公仪音有些不解,细细一想,脑海中却忽然浮上来一个猜想。她惊诧地抬了头,一双圆润凤目瞪得老大,一眨不眨地凝视着秦默,眉眼间全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你是说……难道……怎么可能?”心中那个猜想实在太过匪夷所思,公仪音话都到了嘴边,却始终说不出来。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不可能。”秦默看着她,语声凉淡,精致的容颜在灯火掩映下显出几分模糊,只眼中的坚毅之色不改。
这么说……当真是自己所想的那般?
公仪音捂住嘴巴,费力控制住想要尖叫出声的冲动。
秦默不说话,只默默握住她有些微凉的指尖。
良久,公仪音终于平静了些许,抬眼看向秦默,紧紧凝视着他,一字一顿缓慢开口道,“阿默,那个神秘男子,当真是北魏皇族?!”
三次见他,三次着银。而北魏皇族的御用之色,正是银色!
难怪总觉得他身上有种异域之情,原来竟是北魏人!还是北魏皇族!
秦默点了点头,肯定了她的猜想。
公仪音深吸一口气,又问,“可知他的具体身份了?”
秦默又是一颔首,沉声道,“北魏四皇子,宇文澈,封靖王,皇后之子。”
短短一句话,却再度让公仪音瞪大了双眼。
居然是北魏靖王?
公仪音下意识问道,“不会……不会是宇文渊派来监视我们的吧?”除此之外,她实在想不出为何一个堂堂北魏靖王居然要跟到天水郡来。
秦默却斩钉截铁地摇了摇头。
见秦默这般笃定,公仪音有些不解,抬眼疑惑道,“为何这般肯定?”
秦默淡淡一笑,“阿音忘了如今北魏国内的局势了?”
被秦默这么一提醒,公仪音才恍然大悟。
北魏乃西北扶风族,本为游牧文化。只是如今渐渐东移南移,受到汉族文化的影响也越来越深。北魏如今朝中分两派,主张汉化派和拒绝汉化派。北魏炎帝本人虽倾慕南齐汉文化,奈何朝中扶风族旧贵族势力庞大,推行汉化的政策一直阻滞不前。宇文渊及其母妃本家霍家为首的一派,正是守旧派的领军人物。
而另一方面,北魏皇后的父亲元太傅却十分支持炎帝,亦是不遗余力地帮着炎帝在北魏推崇汉文化。北魏皇后自然也是站在支持汉化这一派的。
如此一来,皇后和贵妃不仅在后宫针锋相对,便是在朝堂之上,他们的母家亦是各不相让。一时呈势均力敌之势。
可巧的是,皇后和贵妃又都育有一子。皇后之子宇文澈为嫡,贵妃之子宇文渊为长,嫡长非同一个人,两派又斗得这般激烈,太子立谁都不好,是以北魏的太子之位一直空悬至今。
所以方才秦默才会否认得那般肯定。
因宇文澈和宇文渊本就是两个对立阵营的人,宇文澈如何会帮宇文渊做事?
这个疑惑虽解,公仪音却愈发糊涂起来。
“阿默,既然这北魏靖王不是因宇文渊而来,我实在想不出他还有什么理由要跟踪观察我们了。”
“这一点,我也不明白。所以我让子琴继续查下去,看北魏如今朝中局势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变化。”秦默沉声道,眼中愈发似笼了深浓雾气,让人捉摸不透。
“好。”为今之计,也只能这样了。
公仪音刚要换了阿灵阿素进来打水梳洗,忽又想起今日试探孔氏一事,便也将此事告知了秦默。
秦默闻言,倒没有显得多吃惊,只让公仪音平常注意着些,别让孔氏看出了端倪去。
公仪音应了,也不知那香雪园一事究竟内情如何,许是自己多想了也说不定,遂暂且撂开不提,只心中记挂这北魏靖王之事,一时颇有些心神不宁。
秦默见了,少不得又细细宽慰了几句,方才洗漱完毕,揽着她吹灯上了榻。
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