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传来奇怪的感觉,难道是被拆散了重装吗,怎么头也疼背也疼胳膊腿都疼,四肢和躯干没点好的地方。为什么会这么疼?咦,刚才不是还跟程梓明在粮道街吃东西吗,这是出车祸了,还是怎么了?
李娜站在床边,看着各处被包得严实的周一诺。这姑娘皱着眉头,眼珠滴溜溜转,不知做着什么梦。
哎哎,程梓明,你别生气啊,不就是嫌弃你总是那么忙吗,再说了,我说的本来就是事实。别走啊,说好你要陪我走一遍长江大桥的呢,说你两句你还不开心了,一把年纪的人了,闹什么脾气啊,哼,说话不算话!你个王八蛋!
“你给我回来!”迷迷蒙蒙间,周一诺突然喊了这么一句。
这丫头,睡个觉都不踏实,也不知道在梦里跟谁吵架呢。李娜乐了,靠近了些,低声问周一诺,“醒了么,觉得怎么样?”
缓缓睁开眼,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床单,缠满绷带被吊起来的左腿。周一诺一脸惊讶,她指了指自己的腿,看向身边李娜,“呃,我这是骨折了吗?”
“是啊,左胫骨骨折,保守治疗,打了石膏,”李娜点了点头,在床边的椅子坐下,“不光是这个,还有轻度脑震荡,右尺骨骨折,后背软组织多处挫伤,不过还好,都是工伤,放宽心,公司会对你负责的。”
右臂上果然缠着石膏。轻微地动了动手指,有些麻。周一诺垮着脸,有些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嗫喏中带了哭腔,“为什么伤的不是左手啊。”
“嗤,鬼知道你飞翔着地的时候落点在哪。听说你跟功夫高手似的,从大厅二楼直直滚到了一楼,将近二十级台阶呢。伤了左腿还想伤左手,又不是踢正步,你还打算顺拐啊?”掩了掩被角,李娜侧着脸瞧她。
“哪有,谁说的那么夸张,我不过是从二楼滚到了一楼半,”周一诺嘟着嘴,一脸愁容,“可我是右撇子,左手不会写字,这样我就没法给他写信了。”
要是太久收不到信,程梓明那么敏感的人,肯定会发现异常,要是被他知道自己被人揍成这般模样,他会不会一气之下端着枪把人全给突突了?不不,作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的优秀军官,他顶多帮我去把被揍的那部分偷偷揍回来,万不会把人民群众的生命当儿戏。
“啧啧啧,都说女生外向,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想着你男人,真受不了你们这腻歪劲!上次她们说你跟你男人在公司过道上甜蜜拥吻如胶似漆,我还不信,听你这么一说,看来是真的。你啊,好好养身体吧,总不能拖着这个残废模样见男人吧?能看不能吃,对男人来说很折磨的。”
要不是半身不遂,真想下床跟这臭婆娘打一架,周一诺郁闷地干瞪眼。
“哦,对了,我们已经通知你爸妈了,他们估计晚点就能到。”李娜端了水,用勺子蘸了一点点敷在周一诺的嘴唇。
“哦,好的,”周一诺瘪着嘴,脑子里还想着李娜刚才说过的话,“才没有拥吻,这群死婆娘就知道以讹传讹,哼,赤裸裸的羡慕嫉妒恨。”
李娜失笑出声,你还有精神去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真是佩服。
十分滋润地享受了一把李娜的擦脸服务,周一诺有些担忧地问道,“对了,那户人家的孩子,死因调查清楚了吗?到底怎么回事?”
在周一诺被送往医院的路上,邵聪就带着李娜往这边赶了。赶到现场时,激动的家属基本已经被安抚,好说歹说一番劝阻,终于张口把昨天接种前后的所有事情弄清楚。
怎么回事?一到降温天气,人着了凉就会感冒,这确实是正常思维。偏巧不巧,接种那天下大雨刮大风,孩子父母没坐疾控中心安排的车和其他受试者一起过来,说是打完针还有事要办,所以自己单独骑了摩托。好家伙,接种完疫苗,男人在前头开摩托,女人在后面抱着孩子,偏偏天冷,两人就想着把孩子抱紧点,在两人身子中夹紧一点,免得孩子着凉。他们穿的雨披又厚又大,肯定不透气,原本回家只需要一个小时的车程,他们去别处办事,往返摩托骑了将近四个小时。才五个月的孩子啊,这还不是冬天,生生被父母给憋死了。
听完李娜一席话,周一诺的面色沉沉,“确定死因了吗?”
李娜叹了口气,提起这个就头疼。这次明显就是个不良事件,跟注射疫苗一点关系都没有。原本打算提出私了,可家属就是不干,非要闹,还说要打官司。
周一诺目光灼灼地看向她,满眼都在问,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等着走程序,尸检。不过这些都不用你操心了,邵老大来了,有什么事情让他去顶着。你都这样了,还是好好休息吧。这个项目接下来的工作你给我交接一下。等这边医生说你可以出院了,你再回武汉接着休养。”
周一诺点点头,安静地躺着。
原本以为离开医生这个行业,便不会那么容易受伤。相比临床医生,跑临床研究监察的安全系数自然高出许多。从业八年,周一诺这还是第一次被人揍。按数据分析,这样确实还算比在医院安全些。
还记得从前老师住院的时候,一群学生围着他聊天。因为这件事,当月全院的委屈奖便颁给了他,以表彰他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同学们义愤填膺,觉得病人完全不理解医生,完全不理解疾病,医生只是治病救人,又不是神仙,怎么就能包治百病。一个将死的病人,在医生的救助下多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