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求药。”慕清风推门进来,“你们照顾好暮儿。”
千行忍住浑身如千蚁噬骨之痛,对他道,“好。”
“不可再让暮儿再受伤害!”慕清风朝床榻方向看了眼,他没有时间可以耽搁,早一日取回千灵丹,暮儿才能不受苦难。
沉吟和暮阳,一个是他最好的朋友,一个是他最爱的人。他已经失去一个了,他绝不能再失去另一个!
屋内重回宁静。
千菀专心施针,终于压制住千行体内的毒素。
稍有好转,千行便坐回床边,忧心地看着昏迷的暮阳:“菀儿,你救救她。”
千菀道:“要我救暮阳不难,只要小叔叔肯随菀儿回千家。”
千行皱眉迟疑。
千菀又道:“月扇坊鱼龙混杂,不利暮阳静养。而且小叔叔应该清楚,千草堂与月扇坊相距甚远,一来一回可就耽误最佳救治时间了。”
千行默默看着面色苍白的暮阳,缓缓道:“好,我回千家!”停顿稍许,他抬手抚上暮阳的眉眼,轻叹,“但愿他能求得千灵丹。”
千菀垂下眼,掩去眸中复杂的神色。
都说事不过三,可她已经求了四回,最终仍是以胁迫方式劝回小叔叔。可是,事到如今,她也没有办法……
门又被推开了。
木九进来,瞧着眼前这番情节,迟疑道:“红丫头……红丫头回来了。”
※※※
万仞山庄,千金楼阁。
暖风处,桃英缤纷零落。
绣案旁,女子眉目微敛,穿针引线绣一幅春日。窗外花瓣飘进来落在绣绢上,艳粉粉,宛若绣上的桃花。
“小姐,慕公子求见。”小灯恭敬道。
提针微顿,江肖宜道:“让他进来。”
慕清风说话从来不爱绕圈子,他是来求灵药的,一来就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暖风卷着数片桃花迎面吹来,她停下手头上的针线,望向那处嫣粉似霞的桃花林。
往事依稀如昨。
那年桃林处,她枕卧书香,桃花铺满地。耳畔行风簌簌,不知是桃花飘零声还是人脚步声,她悄然握紧袖中的长剑。
盖在脸上的诗经被人拿开,她灵动而起,长剑直指来人的心口:“哪来的登徒子!”却对上一双含笑的桃花眼。
“桃花树下睡美人,不知美人梦中可有******?”慕清风邪气地勾着唇,话里带着调笑揶揄。
她一恼,长剑刺进他胸口。
慕清风应该是没料到她会真的刺他,而她同样不可思议,被刺中后的慕清风竟会对她说:“美人儿,记得救我。”
那一剑,江肖宜没用多少力。只是登徒子的话太放肆,她觉得理该教训。但她更好奇的是,能潜入戒备森严的万仞山庄不被发现,能旁若无人地出入她的香闺别院,这个人有点意思。
她瞒着父母二哥,悄悄救下慕清风。
而伤好后的慕清风却怎么也不愿离开,死乞白赖地缠着她一日又一日。
每个爱上游戏花丛的女子都认为自己会是最后一个。
江肖宜也是。
直到有一天,慕清风问她:“你这可有梨花?”
“你若要赏梅,我倒有法子。梨花么,却是没有。”
梨花寓“离”,江肖宜不喜梨花,她却敏感地察觉到慕清风越来越心不在焉的眼神和眼底不知名的落寞。
月夜,月色如水如诗。
有着千杯不倒海量的慕清风却醉倒在江肖宜裙边,喃喃出“暮阳”二字。
原来留情不留心的多情公子也有真心,只是那颗真心却不落在她身上!
你既有心爱之人,缘何又来招惹我?
她很想问慕清风,可是心底的自尊与傲气让她开不了口。
……
江肖宜微微侧过身,看着眼前人,道:“此药天底下仅此一颗,我凭什么给你?”
“命!”慕清风扬起他的桃花眼,笑得邪气又坚定,“凭我的命!以命换命,可好?”
慕清风以前不懂得江肖宜心里的感受,而自从千行出现以后,他感同身受。那一句“非心中所思所念之人,要来何用”直戳他心扉。
江肖宜怨他、恨他。
他呢,怨过暮阳,却从来舍不得恨半分。
终归是女子的爱恨来得更激烈些。
“慕清风,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江肖宜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她深爱的男人,仰天大笑,眼中泪光闪烁。
“好!好!我不要你的命,只要你允我三件事,灵药立刻奉上!”
“你说!”
心口的痛来得那般汹涌。
“慕清风,你我初见时我便告诉你,世人不知,江家四女早有未婚夫婿。”江肖宜扬起唇角,高傲不屑,扬长而去。
“这千灵丹,便是当年千家给的聘礼。”
……
慕清风在万仞山庄滞留数日,江肖宜始终没说她所要求的三件事,他便也不催。
他知道江肖宜的性子,言出必行,他只是担心,月扇坊里,千行有没有照顾好暮阳。
第十日。
江肖宜如初见时那般卧在桃花树下,她轻轻拿掉遮脸的诗经,看向穿过纷飞花瓣雨缓缓而来的男子:“你来了。”
“我该回去了。”
一身艳丽的七彩流霞云衫比纷繁的桃花林还惹眼,披肩长发如泼墨山水,暖风轻袭,竟沾了如许桃花香。
看一眼便知,慕清风要从后山温泉沐浴回来。
江肖宜撩起她一缕青丝,问他:“你可会后悔?”
慕清风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