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山顶,凉风习习,好不惬意。
二人俯瞰不远处,月色之下,几万人的营地一览无余。唔,还白花花的一片,颇为壮观。
雁南飞看着这一幕,豪气顿生,颇有种想要指点江山的想法。
他拍开酒坛子封口,仰头先行灌了几口,抹了把嘴,这才看向身旁人,感慨道:“小七,你大哥真不是块当皇帝的料啊。”
“哈哈哈哈,当皇帝难道还会有个标准不成?若有一帮贤臣良将辅助,三岁小儿亦可做皇帝。”赵临风也拍开了酒坛子闷了一口。
他并不是好酒量的人,但他惯会将话说得很是豪爽,气势上就先唬住了人,实则跟雁南飞一比,那酒量何止一个“差”字形容?
他知道雁南飞想说什么,这话题是老生常谈了。
他也知道雁南飞从军的目的只有一个:保家卫国。
雁南飞不耐烦追名逐利,不贪慕荣华富贵,所以他说这话不是要做乱臣贼子,并非大逆不道,他只是很讨厌权臣之间的勾心斗角罢了。
他常道:有这精力和功夫去琢磨阴谋诡计算计他人,还不如战场上多杀几个敌人来得痛快,手起刀落,干净利落。闲暇之余,就和着兄弟和手下聚在一处,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再畅想一番青史留名时会有怎样的心情。
他只觉人生该当如此,才不枉这世上走一遭。
赵临风深深觉得,当世之中,能称得上英雄人物的人,雁南飞绝对该排在前三的位置。
他之所以会多番劝荐自己,乃是不愿意看到民脂民膏被人大肆挥霍在了内斗上。
赵家几个皇子的皇位之争已经暗潮汹涌,愈演愈烈。近一年来,为打击对手,人力物力财力,可劲儿的浪费着。那掩盖在平静海面下的活火山,随时都有可能喷薄而出,骇人的力量会吞噬一切。
烧个刑部算什么?克扣军饷,让更多的士兵们埋骨沙场又算什么?黄河决堤,阻挠当地官员抢修堤坝,转移安置百姓又算什么?……每每雁南飞提到这类事情,总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可帝王之家的事情就是如此,它们遵循着自然生存法则,不断重演。枉费两人还时常品评历史,怎么就看不开?
只一个雁南飞这样的人,只一个陶士诚这样的人,就能让所有的臣子都跟着无欲无求的吗?yù_wàng,是人的本能。一股两股的清流,终是要被满池浑水淹没的。
所以,对于雁南飞的话,赵临风往往是一笑置之。
雁南飞无奈叹息:“随你怎么说吧,反正我是说不过你这张嘴的,兴你们读书人厉害。”
“呵,雁大哥,你何必自谦?”赵临风静静的望着下面那几万人马,心中油然而生一种豪迈的气概。
这几年他时常跟着雁南飞厮混,战场上没少去,带兵打仗的经验已学了不少。相信总有一天,他能帮得上他太子大哥的忙,为他守卫边疆,甚至于开疆辟土。
大哥是缺少真才实学,胸襟也不够开阔,可那又有什么关系?有他在,就够了。
不过就是个皇帝的名儿,难道非得顶着这名儿才能办事不成?
大哥很在意那位置,如今这样最好,免得亲兄弟也反目成仇。
但是这内心的想法是万万不能透露出去的,谁能保证隔着肚皮的人心是哪样?万一这种想法入了哥哥的耳,他肯定会认为自己不过就是个提线木偶,不过就是个龙座上的摆设。
相比雁南飞对他的推心置腹,赵临风觉得自己还是小人了些。
啊,说多了都是泪啊,做皇帝的儿子真的好难。
其实,有个那样的大哥就更累更难了。
本来该当是做大哥的顾念着他这个弟弟的,却奈何这些年来,总是他在暗中帮着大哥。否则,那太子之位早几年前就已经易主了。
“小七,说真的,我这支队伍是支持你取而代之的。你虽不是长子,但是好歹也是皇后娘娘的亲生儿子……”有人还在不遗余力的劝。
雁南飞的话尚未说完,赵临风已经打断他:“我无心那位置。”
“若无心,你本也是远离了庙堂的,可是最近这几年来,你的四处奔波又是为何?”
“不是不甘心么?虽然大哥不争气,可好歹怎么着这皇位也该由我娘的儿子霸着。她虽然不在了,有良心的男人都该记得,当时是谁帮着他坐上那个位置的?”
他的酒好像越喝越多了啊,不然,话怎么多起来了?
“还没享几天福呢,人就没了。更可恨的是,这皇后的封号还是她死后才封的!死后才封的!”
“人都已经不在了,那无心的男人竟然还犹豫,不过就是追封个死人啊!呵,追封啊!”
赵临风已经有些激动失控,雁南飞见状,不由得的轻喊了声:“临风,你……”
“对不起,雁大哥,我失礼了。”听到有人喊他名字,赵临风顿时恢复清明。
他一向是个很自制的男人。
找了块平地仰躺了下来,仰望着天上的星星点点,他喃喃道:“现在想想,其实追封个皇后,有什么意义?她都已经不知道了。早该趁着人还活着的时候,多多争取才是。这几年,我已经想得很明白。”
兴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也兴许是已经将事情说了个开头,他不由得继续絮絮说道:“我和大哥哭着跪着求他,一班老臣请求追封皇后的奏折如雪片一般的飞向他的案头……”
雁南飞插话道:“我记得当时就是为了这个皇后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