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王孙当识大体,不会让十哥为难。”
“以后行事要收敛些,你驾着御驾副车,让江都王与你行大礼之事,确实是越了规矩。老太太和太后,听了江都王的哭诉,都勃然大怒,就是我都劝不住。”
“父亲已经责备我了……确实是王孙一时胡闹。”
“好了,我已然是知道这件事了,自会帮你去求情的。怕只怕,老太太这一动作,并非只是因江都王受辱那件事情那么简单,上林苑的春围的事,似乎也并没又称了她的心意……”先生轻哼一声,皱着眉毛轻笑道:“自卫绾被罢去丞相之位后,窦婴与舅舅的运道,怕是也差不多到头了……”
他正要说下去,却又看来一旁望着他们莫名其妙的我,欲言又止,转色对着王孙道:“算了,这些事弯弯绕绕,以后再说。”
说完又瞥了我一眼,唇边露出一丝轻笑:“你府上有没有好的绣娘,教教这丫头,别一天毛毛躁躁的,一点也不像个女孩子。不绣鸳鸯也成,倒是绣些花草,于我带在身上也好。”
我赶忙傻笑:“您又说笑了,大老爷们儿带花干嘛?”
先生墨玉一般叫人猜不透的眼睛,怔怔地望着我,不言语,王孙猛地在后面,又轻轻拍了一把我的后脑勺。
先生走后,王孙与我,两人一马,彳亍在暮光斜曛的长街之上。
他心中有事,若有所思,自不愿与我言语。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经过今日这一路的奔波,似乎真的有些撑不住。像是害了病一般,精神恹恹的,浑身倒像是散架了一般。
马儿晃晃悠悠地驮着我们两个灰头土脸的人,走在夕阳西下的长安街上,街道上人影已然稀疏了些许,我们的影子被斜斜地拉长,一直延伸到路的尽头。
快要到了韩府的时候,日头已经落在了树梢。
我昏沉地坐在马,突然遥遥地便看见府前一个颀长清俊的身影伫立着。
马儿愈来愈近,那身影愈发清晰起来,我的心中也跟着狂想起来。
夕阳的余晖蒙在他的轮廓,他抬眸,眼中的星海明了,又灭。他低垂着眉眼,不知是在那里等候了多久。
他果然没有舍得就那样丢下我匆匆而去。
我又惊又喜,急忙撇开还在出神王孙,自顾自就从马上跳下来。
“阿青!”
落地的一瞬,只觉得脚一打软,趔蹶了一下,腹部一阵抽痛,险些摔倒在地上。
我听到了身后王孙惊呼一声,可根本顾不得他,飞快地朝着不远处一直默默地注视着我的阿青,飞奔过去,一头栽进了他的怀中。
“阿青,还好你没有走,我就知道你不会不要我的……”
他沉默了许久,一言不发。我茫然地抬起头来,看到他肃穆的眼睛遥遥地望着身后远处,骑着马缓缓向我们走来的王孙。
“阿青……”我忍不住又出生唤他。
他慢慢的低下头来,望着我充满希冀的眼睛,轻轻地开口:“还记得刚到平阳时候,在翡澜阁门外的石桥上,我曾许诺你,若是还在你身边,这辈子都抱你下马……”
他的声音轻轻浅浅,听不出情绪,怀抱却冰冷一片,伸手轻轻的箍住我的双肩,把我硬生生掰离他的胸膛,一双眼眸也不似往日闪烁着星辰,那里漆黑一片,让我什么也捕捉不到。
“或许,现在是不用了吧……”
“阿青……”我开口正要解释,却又被他轻声打断。
“方才负气而去,可心中却还是放你不下,便又傻傻的回来了……”他的眸子沉沉地望着我,一片死寂,没有往昔的光彩:“可是韩府的人告诉我,你跟着韩大人出去了……我在门前这等了半天……现下看来,或许真是我多虑了……”
他就是有这样的本事。一句让我暖,一句让我寒。
他的双手从我的肩上滑落,见我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反应,眸子一沉,转身便走。
待我回过神来正要唤他,却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觉得身体真像是散架了一样,腹中一阵隐痛,让我呼唤就卡在了嗓子眼。
可见他已头也不回地渐行渐远,赶忙三步并两步地上前一把拽住他的衣袖,几乎是用一种带着哭腔的祈求的语气在哀求他:“阿青,你听我说,方才是因为王孙他……”
“阿鸾!”身后传来王孙的一声急促的呼喊。
我胸中恼火,他明知道我心中最最放不下的便是阿青,可他又不看好我的痴情。此时喝住我,定是又想来坏我的好事。于是我看都不看他,只朝着他吼道:“你给我闭嘴!”
转头便拽着阿青的衣袖,楚楚可怜地祈求道:“ 阿青,我想通了。你让我去哪里我便去哪里,我这就跟你回侯府去,向公主赔罪,公主怎么罚我,我都认了,本来也都是我的错,我……”
“阿鸾,不是……你先听我说!”身后又传来王孙的一声。
我听见他跳下了马背的声音,大步像我踱步而来,一手搭在我的肩上,似乎想要制止我。
“韩王孙!你到底要干嘛!”我恼羞成怒,一下挣脱他手,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股凛然的气势似乎把他也惊到了,睁大眼睛望着我半晌愣是没说出一句话。
我见他没下文了,便又只管死死拽住阿青的衣袖不让他离去,眸子中却燃了火一般,朝着王孙吼道:“你能不能消失?你不觉得你杵在这里,气氛很尴尬吗?”
王孙皱了皱眉望着我,似乎欲言又止,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