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花儿话端着茶水,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看着柯掌柜如何在屋子里转圈。
待发现柯掌柜的脸色渐渐变了之后,李花儿就知道他心中主意定了。
果然,就听见柯掌柜道:“大侄女这些话,还同别人说过吗?”
李花儿放下茶杯,摇摇头:“没有,我连爹娘都没敢说呢,怕他们担心。”
柯掌柜抱着肚子,看了看李花儿显得很纯真的表情,复坐回到椅子上,问道:“这些事情,当真都是你一个人查出来的?”
李花儿早料到柯掌柜会有此一问。
她笃定地点头:“是,掌柜的还记得您第一次给我说的时候,我说的话吗?这事情,就是透着种种的古怪,既然都寻了我们重新盖屋子,索性家什也让我们一起做就好,又和贾木匠来往做什么?大梁怎个就出了问题?怎么就又成了我大舅也会修衙门?所以我就一直很留心。”
说着,李花儿微顿,缓了一口气,才感慨道:“开始我还真当自己想多了,结果并没有。”
李花儿桩桩件件细数,她语速本就比常人快些,口齿又伶俐,自然很有说服力。
柯掌柜也有些信了她的话。
毕竟这丫头,是有真本事的。
想想自她病好之后的事情,样样都透着能耐,可再能耐,到底只是小孩子而已,除了自己留心事情,柯掌柜也不觉得她有什么本事养些“探子”。
那就不是能耐了,竟成了妖怪。
是以,柯掌柜颔首道:“花儿能如此细心,当真是好事儿,只是今日这话,你谁也不要告诉,等我将那内贼抓了审出来,自然有公道。”
李花儿知道柯掌柜已经没了猜疑,就也放了心:“是,掌柜的放心,只是那工地上的事情,也不能停,免得被人发现了。”
柯掌柜了然:“这个自然。”
说着,柯掌柜又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齐伙计在一旁知机,忙过来倒了一杯茶,道:“掌柜的,要不我先去查查铁生?”
柯掌柜端着茶杯,一想,道:“你别去,你这几天还是同李花儿一起进出衙门,做出无事的样子,铁生的事情,我自有道理。”他冷笑一声,“如今这时候,我也该去州府的铺子里坐坐,给有些人让路,让他们露出马脚了。”
李花儿深以为然。
修县衙的事情是大事,齐伙计是柯掌柜身边最得力的大伙计之一,自然要留在工地上,才不会惹人疑虑。
想着,她又提醒了一句:“不过这事情,只怕和陶县丞也有关系,伯父还是要当心些。”
柯掌柜的圆脸上,终于露出了不一样的戏谑之色。
“大侄女你要知道,如我等做生意的人,谁家背后没有二三人可靠?”柯掌柜沉色道,“不过是在商言商,大家各凭本事,又不想欠人那般人情罢了。”
李花儿浅笑,这也是早就想到的事情了。
如果柯掌柜背后没有个靠山,陶县丞恐怕也不需要用这么麻烦的方法了。
她略想一下,又道:“说起来这个陶县丞,有个事情我很好奇。”
柯掌柜端着茶杯,看了她一眼:“什么事情?”
李花儿问道:“他和我们村子的那个陶家是什么关系?以前我只听说陶大娘子家里有人和衙门有亲,却没听说过陶家也和衙门有亲,总不能会是同姓为婚吧?”
……
这个事情,从李花儿知道了陶县丞这个人之后,就很好奇了。
要知道,当朝可是不许同姓为婚的。
但她同样没听说过,陶家在这县城里,有个什么亲戚。
如果有,按照清河村人那八卦的劲儿头,她早该知道了才对。
村子里的人,可都说陶大娘子是秀才女儿,都羡慕陶家有这门好亲呢。
柯掌柜一笑:“这你不知道,也正常。陶姓在咱们平水州,也是个大姓,陶县丞是烨丘陶家,与你们清河村的陶家,可能多少代前有亲吧,不过现在是没有亲的了。”
烨丘城是平水州州府所在地。
李花儿恍然,又问:“那他和陶大娘子,有亲?”
柯掌柜继续道:“你们那陶大娘子娘家姓曲,而陶县丞的母亲,就是陶大娘子的姑姑。曲老秀才当年和陶县丞的父亲是同窗,只不过当年二人一起赶考的事情,那陶老爷进了一步,成了举人,而曲老秀才落地了。不过二人关系一直不错,陶老爷还讨了曲老秀才的妹妹为妻,二人有了个独子,取名陶闵,就是现在的陶县丞。”
柯掌柜说了,喝了口茶润了嗓子,继续道:“烨丘陶家人丁有些单薄,到了陶老爷那一辈,也只剩下他们这一家了,恰陶闵小时候,还是个读书种子,所以陶老爷就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谁知道,陶闵长到十五岁,第一次下场考试中了秀才之后,陶老爷夫妻高兴,就举家出游,却不慎在河上翻了船,只陶闵被救了起来。”
柯掌柜说着,露出了个笑容,反问:“你猜猜,救了陶闵的人,是谁?”
李花儿只一顿,立刻就道:“不会是,我们清河村的陶家吧?”
柯掌柜一笑:“正是你们清河村陶家的老太爷。也正因为这一节,等曲小姐长到十七岁的时候,就过门成亲了。只是因为落水之事,陶闵身子就不太好了,所以没有继续考试,而是留在了清远县,先做了师爷,后来又成了县丞,直到现在。”
说着,柯掌柜叹了一句:“说起来,也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李花儿听罢了,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