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情很听话,在梅屋抄了将近半个多月的经书,便到了乞巧节。
乞巧节是女儿们的大节日,桃红一早便开始准备。
上次乞巧节,楚情是在青青园过的,桃红也是早早准备好真到了那天,楚情反而上山采蘑菇!桃红连着抱怨了几天:小姐性子越发深沉,一点闺阁女子的活泼都没有。楚情闻言只是笑笑。
这次乞巧节前一个月,桃红软磨硬泡,只要求楚情沾点节日喜气,楚情忍着笑应了。桃红是个忠心的丫头,她很少驳桃红的面子。
当日,成婚的婆子们聚在一处,没成婚的姑娘们聚在一处,纷纷提着蜘蛛篮子闲聊。楚筝和王氏寻了两句话,便带着姚宛和楚情外出。
在马车上,楚情发现楚筝竟然打扮异常精致,头戴双翅蝶珠花,身穿粉色凤尾裙,腰上带着一个宝蓝色香囊,肤色白皙,隐有芍药花的香味,想来是用花露调和香粉敷面……
王氏的装扮也很考究,翠绿翡翠的头面,暗红色的长裙上用银线绣着暗纹,耳边垂着纤长的链子,左顾右盼,颇有明媚生辉之感。
姚宛的装束稀疏平常,只是一身嫩粉色的对襟襦裙,发髻上一对硕大的珍珠显得她娇小可爱。
楚情略一思考,便知道原因。楚筝今年十三岁,两年后便会及笄,一般人家都是在女孩及笄前定好人家,等及笄礼完成便举行婚礼。当然还有宠爱女儿的人家,也会多留女儿几年。当然,及笄前没有许人家的女孩,一般名声都不太好。
姚宛今天低调打扮,也是为了衬托楚筝的气质,还好桃红出手有所收敛,不然她这个大姐姐又要多想了。
到了目的地,楚情才知道她们来到的京都中最大的戏楼,如意楼。
如意楼外停满马车,姚宛说:“长公主到底也是女儿家,上个月下了一道口令,征用如意楼做乞巧的玩耍场地。其实也是见胡姐姐举办集会很成功,要我说,她也是殷红胡姐姐在世家女名声好。”
楚筝摇头,“她是公主,何苦羡慕别人。”
王氏搭腔,“大小姐说的是。宛儿以后慎言。”
王氏和楚筝在府中各留三分颜面,见面也是井水不犯河水。王氏很清楚,楚筝在府中根基雄厚,只是她不过一个小丫头,出嫁后还能把手伸到将军府?所以她不急,慢慢熬,总有一天,她想要的都能得到。
王氏转眼看向楚情,弯起嘴角,视线停顿片刻,提起裙角下车。
楚情却在想,大战在即,长公主此时玩耍,总有些不合时宜……楚筝姚宛下车后,她也跟着几人下车。
如意楼包了一个园子。走过前厅,拐过抄手游廊,一眼看到浩瀚碧波,碧波上延绵十里水榭,水榭对面延伸出一块平台,平台上搭建了戏台子。抄手游廊外,种了不少玉兰,最远处两棵松柏相互照应。无论春秋,景致都应该不错。
水榭窗陇上的轻纱被人挑起,三三两两的姑娘结伴倚在围栏,或喂鱼,或嬉笑,很是热闹。王氏对几个姑娘说:“今日不必拘谨,和各家小姐们玩去吧。”
王氏说完,领着楚筝走向一个美妇人寒暄。
楚情对这类应酬兴趣不大,从待客的果盘中抓了一把瓜子,抬脚信步闲逛,一把瓜子吃完的功夫,便又转回起点。
日头越来越大,楚情没找着楚筝等人,便朝人群相反的地方走去,在松树下席地而坐,也不管脏了衣裙,靠着松树闭眼小憩。
不知多久,鼻尖痒痒,有人捂住她嘴巴,呼吸困难,楚情睁开眼,瞪着来人。
苏宜穿着女装,嘴上还图了些口脂,咧嘴一笑,真正是唇红齿白。他打招呼,“好巧。”
楚情摇头,苏宜收回手。楚情说:“你今儿怎么来了?”
苏宜说:“表姐举办的集会,我便是忙的找不到北,也得捧场,更何况今日阿兄也会来。”
楚情复又闭上眼睛,“家父嘱咐,不让我和外男玩耍,甚至连表哥都不行。我在梅屋窝了不少日子,性子都懒散了。按照平常的习惯,我现在应该练一张大字。”
苏宜低声问:“楚将军不让你和杨文玩耍?”
“嗯。”楚情回答的声音更小,“其实我想了很多。云梦楼的成立真的很顺利,好像背后有只手推动一般……或许更早之前,爹爹就知道我想做甚,但却未阻止。我每每想到此处,便能惊出一身冷汗。”
苏宜说:“不必的。我能护住你。”
楚情睁开眼,认真盯着苏宜,然后拍着他消瘦的肩膀。瘦小的人在她大力拍击下有些摇晃。
“你这幅小身板,能做什么?”
“你别看不起人!”
楚情笑着道歉。她不和赌气的孩子计较。
苏宜知道她的意思,咬着牙说:“总有一天我要让你知道我的厉害……时间差不多了,阿兄和表姐应该要来了。”
楚情起身,随意拍拍身后的土,随苏宜沿抄手游廊外侧走向一条小路。小路尽头是一处矮灌木,他们蹲下身子。不一会儿苏放从东头来,苏沁从北头来,两人见面后都挥退足有,半晌不说话。
楚情看向苏宜:这是什么情况?
苏宜以眼神回答:看不出?很清晰的密谋。
楚情又问:你怎么知道?
楚情眨的眼睛疼,苏宜只笑不答。
楚情气闷,苏沁说话了。
“梁嬷嬷说,胡承志和胡夫人说,他预计向将军府提亲。”然后冷笑一声,声音提高一些,“你要脑袋是做什么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