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等那女人把手拿开之后连鲤想要破口大骂的,然而此时一看又不敢妄动了,唯恐是自己倒霉遇上个来讨命的女鬼。
“时间来不及了。”那女人好像抬头看了一下天空的莲花灯,幽幽说道,“你该走了。”
一听到要走,连鲤立马忽略掉了额心的疼痛,来了精神,下意识便说道:“好。麻烦你了。”
那女人却轻轻一笑,松开双臂来,只是动作极慢,她凝着血的手从连鲤的脸上移到肩上,再到她的手臂,再到手指轻碰缓缓离开连鲤的衣裳,直至与她完全脱离。
身上感受不到那人的触碰了,连鲤刚要松口气转过身去,身后却又是一声幽幽道不要转过来。
连鲤将将停住,心里莫名一阵火大,从头到尾她都是被动的那个,无论是谁遭遇她这么个经历都会想对始作俑者发火。然而她还是很不争气地背对着那个女人,又好奇又好气地问道:“为什么这样?”
这样?哪样?当然是自己根本不记得为什么会到这个地方来,还看了那么多稀奇古怪的场景,最后又要被莫名其妙送走的事情。
当然了能离开连鲤自然是万分高兴的,只是这高兴之余,对其中的目的就有了警惕。
“因为只有你能感受到我……”那女人幽幽说道,“有些事情,你必须知道……”
“感受?你要像书上的世外高人一样说我是被神选中的人吗?”
连鲤没好气地开了个不好笑的玩笑,硬着头皮说道:“我和你无亲无故的,为什么抓我来这种鬼地方……”
“不是我让你来的,是你自己来的。”
“怎么可能?”连鲤闷着张脸,心里想着这人胡诌的能力也太厉害了,嘀嘀咕咕说道:“就算打死我我也不会想来的……”
“没关系了。”那女人的声音渐渐有些虚弱,听起来好像缥缈了一些,“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连鲤的心一跳,强忍住回头看一眼的冲动,只是声音也情不自禁地大了起来:“你到底是谁?!”
“你必须走了……”
“不要走……不要走!夏新荷!”
连鲤的眼睛发红,猛地转过身去,她已经做好准备看到夏新荷了,然而等她终于看到她的第一眼,却止不住愣住了。
她身后的女人必定曾经姿容艳绝,然而此时在连鲤眼中却只有一张被破坏了的脸,上面布满利器划过的疤痕;她的手腕同样是伤疤遍布,此时手腕上正凝着道血口;她的长裙飘扬如花,却沾染血渍,夏新荷的另一只手正紧紧捂住腹部,那儿正在潺潺冒出鲜血。
即便这样,她也认得出来那是夏新荷的脸。连鲤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泪水却掉了下来,她张了张嘴,却始终说不出一句话来。
夏新荷轻叹一声,好像对已经看到自己真容的连鲤十分无奈,轻轻抬手,像是要触摸连鲤的脸颊一样,然而手掌凝固的血迹让她犹豫了一下,她淡淡笑了一下,便要放手。
连鲤下意识便抓住了夏新荷的手,粘稠的血在她与夏新荷的手掌之间凝固,触手冰凉。连鲤紧紧地盯着她苍白得好像一张纸的脸,几乎哽咽:“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夏新荷的眼睛依旧是那么好看,冥冥中似乎与连鲤的眼有着相似之处,她的眼睛好看得像秋月下的湖泊盈盈润润,用一种怜爱的神色看着连鲤,静静摇了摇头,抬眼一看,又哀伤地说了一句来不及了。
连鲤随之抬头,却见天空中的那盏莲花灯已经破败至极,那最后一瓣莲花已经掉落,徒留灯芯一丝红光在微弱地招摇着,有寒风吹过,噗嗤一声,那最后一丝光亮也熄灭。
漆黑的天空中,群星光芒渐渐明亮,从细碎的光芒渐渐更为闪耀的样子,光明,光明,甚至将黑暗的天空照亮,直至那无数星芒演变为小型太阳一样,连鲤连鲤有些难受地眯住了眼睛,却依旧忍不住痴迷地望着天空,沉迷于这震撼的景象。
“你该走了……”
夏新荷轻轻说道,连鲤紧握着的手也随之一轻,她低头,看到夏新荷的手已经从自己的手掌心穿透,滑落——夏新荷的手指在慢慢地变得透明起来。
轰隆一声遥远的震响,连鲤惊诧抬头,那天空的无数个太阳已经化成了流火,从夜空最远的地方开始飞速下坠,像是天罚一样,击碎了空中悬挂着的硕大莲灯,携夹着无数的碎片与火焰冲破夜空的寒冷,像雨滴滴落划破长空,呼啸着,狰狞着,从云端扑向凡间试图毁灭一切!
“你跟我走……”
连鲤有些无措,伸手又去抓她的手,哪知一下又扑空,夏新荷淡淡一笑,也不言语,脸庞却渐渐变得莹透起来,她的身形开始慢虚无去,就好像一抹轻风一样缥缈起来。
“跟我走!”连鲤几乎要失去理智了,冲着已经像是幻象一样渐渐消失的夏新荷大叫一声,泪水却又不停地掉下来。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能跟你走。”夏新荷低头看着自己已经透明到看不见的腹部,幽幽说道,“你知道,我已经死了。”
“你没有死,你好端端地站在我面前呢,我们走……”连鲤抹了一把眼角,看着如雾气一样的夏新荷,喃喃说道:“王叔他肯定不知道你在这,还有,还有其他人还在找你呢……”
“请你找到我……”
夏新荷摇摇头,她的一半肩膀与身体已经极其透明,如风化的沙雕一样一点一点碎裂,她的脸颊与发梢也一点点碎裂,化作晶莹如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