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洛雪听见里面的小皇帝带着撒娇的喜悦口气喊着元香的名字,往里迈着的脚步略一停顿,便缓了下来。
后头的元香听见呼喊,端着药先行走进去道:“陛下,元香方才可是去外头接见贵人去啦,您猜是谁来了?”
“还能是谁,无非就是太医和宫女们……”帘子里面的连鲤碎碎念着,忽然精神一振,迟疑道,“是小准儿进宫来看朕了?”
“司寇公子还需准备春日大考,您忘啦?”元香放下药,轻轻掀开帘子一角,替连鲤整好了靠背的枕头,又朝外扬了扬下巴道,“您看,是谁在那里?”
连鲤狐疑地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门口处的施洛雪脸上早已带着喜悦笑容快步而来,缓缓掀开帘子露出一角脸来嗔道:“连日不见,哥哥倒是连我都想不起来了。”
“洛洛!”病榻之上的连鲤眼睛一亮,眼睛都笑弯了,太过于欣喜,一时间呛了又咳嗽了起来。
“陛下,小心些手。”元香在旁提醒道,转身赶忙去取了润喉的清水来。
她面上的责怪是假的,心中的疼惜却是真的。原以为自己已经够身材娇小的了,然而比她年长的连鲤此时身躯看起来竟比她还要瘦弱几分。
皮包着骨头,兴许是久病不起的缘故,整个人的精神气并不够好,原本就毛躁的那头长发此时从头至尾都泛着枯黄,脸蛋儿上原本那股鲜嫩的感觉不见,反而透着股菜青的病气。脖颈之下的锁骨有些突兀,连身上穿着的衣袍都显得有些宽大起来。
所幸王太医的药有些效果吧,连鲤此时的眼眸看起来倒是精神机灵,话也说得连贯,比起前些日子整日浑浑噩噩犯着浑说着不知所云的梦话,现在的模样已经让施洛雪感激莫名了。
施洛雪收了假装出来的嗔怒,坐在床榻旁替她拍着背舒缓气息,又接过元香递来的热水给她喂下,半是责怪半是疼惜道:“不要太急,慢慢喝……”
她的手有些笨拙,毕竟不是惯于伺候人的双手,连鲤眉眼满是笑意,就着她的手连喝了数口温水,离了口,施洛雪发现连鲤嘴旁衣襟被滴落的清水浸湿了数点,还未抬手,早已候在旁边的元香便用热好的干净毛巾擦了连鲤的嘴角。
连鲤舒服地眯着眼,抬着小脸任由元香擦个干净,然后又让她检查了手臂的绷带并未脱落之后,才转头笑问道:“你先前一句话没说便不进宫了,我还以为是哪里惹了你,没想到这几日都听说老大人在操心你的婚事,也不知道是哪户人家能入得了他的眼……”
施洛雪面上笑容一凝,有些窘迫,掐着袖中的手,欲言又止。
“怎么了?莫非是你不满意吗?”连鲤发现了她脸色不对劲,试探道,“若是那户人家你看不上,哥哥便寻个理由帮你回绝了,若是你看上了哪户人家,也只管和我说,哥哥能帮你的尽管帮你。”
她一番话说得推心置腹,施洛雪的眼角开始泛红,连日的委屈终于化作一滴泪落了下来。
连鲤被唬了一跳,连连询问之下,才终于得知前阵子施洛雪要被安排嫁与文励心了。她听着老太爷与施洛雪争吵过了,也知晓向来乖巧的施洛雪竟连聘箱都打翻了,想必心中是极不愿意的,只好安慰几句,连连担保着,等过几日自个儿病好些了,再帮她打点着推了这婚事,最后又大骂着文励心居心不良,不知道还会用出什么下三滥的法子。
“文公子他也不是……”施洛雪的心情依旧不佳,听着连鲤责骂文励心的话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不愿与连鲤对峙,便也几句话劝了连鲤停了骂。
连鲤拍了拍施洛雪的手,劝慰她道:“我病久了,自然与你们见得少了。近来宫里不知为何,事多也热闹,如果遇着了什么事,可以找我,也可以找曼青与小准儿他们。曼青向来都护着你,你若不愿意,她立马能挥着马鞭来回将文励心踏个十遍八遍。”
施洛雪又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只是这一次神情之中更多了几分痛苦和迷惘。
“怎么了?曼青与你闹矛盾了?”连鲤奇怪道,罕见施洛雪会有这种的情绪。施洛雪抬起盈盈杏目,似怨似哀,勉强笑着应道:“我与曼青姐姐自然是素来相好的,只是她最近都忙着进宫,整日不见人。”
“怎么会?”连鲤面露惊诧之色,扭头看向元香询问道,“曼青进宫来看朕?是被拦下可吗?怎么朕都没怎么见过她?”
元香面色有些古怪,行了一礼回禀道:“奴婢只知道洪小姐进宫都是太后召见。”
“母后?”连鲤更加糊涂,搞不清楚为何这两人会见面。
“哥哥!”施洛雪见她这模样,怨恼轻喊道,“莫非哥哥都不知道,自己就快与曼青姐姐成婚了?!”
“哈?”连鲤一愣,呈痴傻状半晌,看着她们两张美丽绝伦的脸庞,却提不起半分欣赏之情。她机械地哈哈两声,脸色有些白,一字一顿道:“哈——哈——你们在开玩笑?欺君——可是要斩掉你们的小脑袋——的哟——”
施洛雪闻言,更为惊讶,扭头看向元香。她不信,连元香也不知道这消息。
元香有些惊慌失措,跪下来请罪道:“陛下恕罪,这事儿——”
“免了。”连鲤闭着眼扶着额,懒散地挥了挥手,嗤笑一声,“你不需要说,朕也知道是母后的意思。怪不得最近宫里人多了,个个儿要么面带愁苦之色,要么一脸喜气洋溢。”
“哥哥可是生气了?”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