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神惊恐,看向石兰,拼命地摇头,用尽全身的力气哭喊道:“那不是我的孩子!那不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没有死!”
石兰疾步上前,险险接住了即将落地的婴儿,紧抱着的手指微微颤抖。
“不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没有死……我的孩子在哪里?!给我!”
卫若水不理会几人脸上眼中的悲伤,不理会身体上如刀劈般的疼痛,喃喃自语,茫然四顾,四处寻找着方才犹如幻觉一般的轻响,犹然已经陷入了疯癫的状态。
“娘娘!”再也看不下去的大宫女跪倒在她的面前,拼命摇着头抓着她的裤腿,放声大哭,“娘娘您不要这样,娘娘!奴婢求您了不要这样……”
卫若水狠狠打开了她的手,依旧魔怔地四处环顾,口中悄悄念叨着什么,忽然脚步一顿,侧耳倾听半晌,忽而眼神一亮,跪下趴倒在地,满眼欣喜地掀开床罩。
她像疯子一般的眼与床下躲藏着的那人惊恐的眼对视,透着股狂喜的意味,面目狰狞。
“我的孩子……找到了啊……”
她贪婪而颤抖的声音阴森至极,看着那艰难蜷缩在床底的女子的肚子,狂躁地伸出手,一把扯住那女子的头发,硬生生将其拉扯了出来。
明明该是撕裂头皮的疼痛,那蜷缩着的女子却也只是极为虚弱地闷哼一声,便被卫若水极其粗暴地拉扯了出来。
床下居然有人,自己竟丝毫没有察觉,是因为太关注若水的事情了么?
石兰神色复杂地看着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女子,眼神停留在那人隆起并不十分明显的腹部上,不知为何,心中不祥之感骤升。
若水她……想要做什么?
石兰抿了抿唇,上前试图阻止卫若水的疯狂举动,却被她狠狠打掉了手。
经历了炼狱般疼痛过后的卫若水,似乎因为丧失理智的疯狂而失去了对疼痛的感觉,只是像受伤的野兽一般紧紧盯着被自己拖出床底的女子,喉间充斥着急促呼吸的声音。
“娘娘?”大宫女担忧地看了眼那在床底躲藏一夜的女子,不知对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更担心皇后娘娘的状态经此举动,会更加恶化。
“你,是谁?”
石兰扶住了虚弱至极的卫若水,看向了蜷缩在地上的那名女子,声音依旧不悲不喜,好像这人的出现,丝毫没有让她意外的情绪。
细细想来,石兰认为自己并未在宫中看到过她,只是从那衣着看来,也不是登记造册的普通宫人。再经由身旁大宫女的几句猜测提醒,又联想起身处的厢房归属于长生殿一带,想来这女子也是被死掉的皇帝陛下强掳进宫的民间女子。
长生殿——今夜不幸驾崩的魏帝连域,痴迷长生炼药多年,十多年前便广招方士,挑选中意的百姓官宦子女,在宫中御花园偏角大兴土木,耗时多年终于修建成长生殿,据说其下密密麻麻数十间厢房,全是世间美貌的**歌姬。
石兰从未来到过长生殿,不止是因为她对魏帝那点儿破事不感兴趣,更是因为心疼卫若水所受的屈辱,下意识便不想去接触魏帝饮酒作乐的地方。
在她的眼中,这长生殿和无数死去的皇帝生前留下的无聊事物一般,都是贪图享受、不思国事的证据。
只是石兰也未曾想到,今夜乱党作乱攻入深宫,又经卫若水生产一事,床底下竟还无声无息地躲着一人。
“我的孩子啊……”
卫若水还处于魔怔,一脸欣喜地拉开那女子护住小腹的手,一手摸着她的肚子,仿佛是在摸她自己已经空了的腹部,嘴里还欢喜念着她的孩子之类的词。
大宫女害怕地上前想要搀扶卫若水,却也被卫若水拒绝。
石兰这才发现,那侧躺在地上的女子瑟瑟发抖,长发遮盖的脸庞被她极力掩埋在臂膀间。她被卫若水拉着的手上沾着血迹,腕部竟是数道刀割过的豁口,伤口虽然已被凝血遮掩住大半,却依旧在极其缓慢地渗着血。
这是个试图自杀过的女人。
石兰忽然想起先前桌旁破碎的瓷片,再想起先前徐亨的一些举动,心中隐隐有了个大致猜测。
她使了个眼色,以担心徐亨为由,让大宫女先行出门与楼下的小宫女汇合,为的是避避嫌,同时还交代了,不许讲任何事情透露一丝一毫。
等大宫女略带狐疑地出了门,石兰才走近那女子的身旁,蹲下半膝,伸手去拂那女子遮掩住面庞的发丝。?
“救我……”
那女子似乎刚从昏迷与恐惧中回过神来,声音有些迷蒙虚弱,颤抖着,艰难而徒劳躲避着卫若水充满怪异意味的触摸,发丝间明亮而充满希望的眼光却看向场间立着的石兰。
“你是谁?”石兰的声音冰冷,又是重复地问道。
“夏……谁?夏新荷……”
那女子虚弱至极,只是微微一仰头,黑发散开,映入石兰眼帘的却是一张丑陋的脸。
那脸上遍布划痕,新的旧的,显得整张脸恐怖异常。唯有那双眼睛十分明亮勾人,此时正用惊慌的眼神看着石兰,发出小鹿濒死一样的呼声:“求求你了……救我……”
既然决意死去,又为何在此时向她求救?石兰又站了起来,俯视着的视线停留在夏新荷布满伤疤的脸上,心中却对长生殿与魏帝,产生了极大的疑问。
也许长生殿的内部,并不如她想象的一般简单。
“救我……”夏新荷带着哭腔,徒劳地躲着疯癫的卫若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