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丰?卫……?莫非是舅舅家的……表哥?”
连鲤惊讶一叫,终于想起来这人为什么这么黑了。
她的母后还有一名兄长名作卫若山,长年宦居于北方略城,这表哥卫丰自小好像就从未与连鲤见过面,生来就跟着舅舅一直待在北方,最近才归来不久。
大概是北漠风沙太大,这表哥的脸也像是被磨砺过的黑铁一般。
“在下不敢不敢。”卫丰傻笑一声,露出白花花的牙,显得脸庞更为黝黑,透着股傻憨的气质。
“你怎的进宫了?舅舅近来可好?”
连鲤忽然有些担心久居在外的舅舅,听母后说舅舅向来脾胃不佳,北方饮食粗烈,莫不是身体抱恙了?或许应该寻个日子叫他回京养养?
“家父身体安康,陛下福泽。”卫丰一脸坦然,脸上带着荣幸的骄傲神色,定定站在连鲤的面前。
“呃,既然舅舅无事,那你站在这里有什么事吗?”
连鲤愣了愣,一脸的迷茫。既然不是报消息来,进宫请个安?
小黑子卫丰的脸色有些怪异,看了两眼身旁的蓝衣少年,好像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司寇准并不动一丝一毫,面色严正直视前方,宛若石像。
卫丰的脸更苦了,只好扭头委屈答道:“陛下莫非忘了?前日武试我胜出,跟司寇准一文一武,也是陛下侍读。”
啊,连鲤这才想起来了,一脸的恍然大悟。她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尖,笑着连连说道:“甚好甚好,表哥威武。”
卫丰这才高兴起来,正要张嘴继续说些什么,就看见皇帝陛下问完话后,立马扭过头去,兴高采烈地问眼前的司寇准道:“小准儿,你陪朕逛逛御花园吧。”
再次被忽视的卫丰黑了一头线,终于放弃。他忽然明白在这位随性胡闹的陛下眼里大概只有司寇准了。于是冲着司寇准打了个眼色干脆不说话,叹了口气默默站在司寇准的身旁。
卫丰下意识侧目看了司寇准两眼,心下感慨这人生得也太偏白净文弱了些,怪不得那日殿上有人偷偷嘲笑。要不是自己瞪了几眼,保不准那些人在殿上说出些什么。
再看魏国小皇帝满脸笑容凑到司寇准面前一个劲地说这话,卫丰心下又叹了一口气,这皇帝弟弟喜爱美人的名声还真是不错,传到边境父亲耳朵里不说,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司寇准如此亲近,自己看了虽然不会觉得怎样,但那些明处暗处的人会说些什么就难说了。
皇帝诚恳地邀请无法推脱,推脱说不定要斩首,于是卫丰默默地跟在司寇准的后边跟着小皇帝兴高采烈地逛起了御花园。
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
天锦八年夏,继司寇家名不经传的幼子有幸入宫侍读之后,司寇相府又传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正房薛夫人于某日凌晨红着眼静悄悄回了阳关娘家,听说是与相爷大清早的吵了一架;随后又有人听闻大公子司寇冶被送往东海高人处求医,纷纷感叹起相府长公子自幼体弱,传言中一岁识千字,两岁诵百诗的司寇冶,居然就这么错过了宫中侍读大选。
至于这求的是什么医,也就没人关注了。因为前些日子刚满十一岁的秦国大皇子居然入了神殿还拜入南门七圣的门下,这一消息也就让诸多的魏国人民不由得精神一震,好生感慨之后,便也识趣地没了下文。
毕竟秦魏之间的关系很微妙,也没有长别人家的志气灭自家皇帝威风的道理,尤其是自家的小皇帝似乎游手好闲无用得出了名,于是即便是市井俗人也晓得不去比较二人。
比起不见踪影的国家高级人物,人们还是习惯于八卦一下日常出入宫中来回府邸的各位大人们。比如禁卫统领是个妻管严,比如施昊大人视孙女如己命,又比如近些年荣升为大魏最年轻宰相的司寇向明府内朝中又是怎样的清廉和善。
人们大多是望着那从宫门内行出的简单大气的官轿,感慨下司寇宰相曾经贫苦的过去,还有初任文官便获得南方薛氏嫡女的厚爱,喜结连理,之后又青云直上,如此年轻便任宰相的隆恩浩荡。当一众魏国百姓茶余饭后拿此事来闲谈嬉笑瞎扯淡的时候,又有那腆着脸的人冒充八辈子打不着竿子的关系,胡诌些大房与那小妾之间的明争暗斗来夺人眼球,于是司寇向明的形象在魏国百姓的心中,自然是比那扶不起的小皇帝来得亲切鲜活许多。
某一日,午后日头高悬,热风起,扑面烘得人心一阵燥热。
在书房内收到各个渠道的消息后,魏国小皇帝神情依旧一副无谓的样子耸了耸肩示意无关宫人们下去。待太后宫中的石兰接了阅览好的奏折离开之后她便又低头看起手头的手卷来,看到入迷之处,往旁一张嘴,那早已剥好了果肉等着的小宫女岫玉便递上一片鲜嫩的果片。偏旁位置上坐着的少年司寇准也手捧一卷书来看,神情安静至极,只是时不时皱了一下眉头。
“不通,不通。”连鲤苦着脸将手上的书丢到一旁,索性往后一躺,拿着手臂遮住了眼睛。
巧的是此时的司寇准也无声叹息了一声,将手中的书轻轻搁在了膝上,神情有些疲惫,揉了揉眉心。
“小准儿,你看的什么?”
二人本有半人的距离,连鲤向来厌烦繁多礼仪,一磨二泡日子久了,两人也就坐于一张长榻两端各自研读书籍。
此时连鲤毫无仪态地一躺下,一张小脸便靠近到了司寇准的手肘下,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