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若水端坐着,双手交叠,十指丹蔻艳红,看着连鲤苦恼的样子,忽然唇角勾起一个微微的笑,轻声问道:
“听说,鲤儿这些日子,肠胃不好?”
肠胃不好……时常呕吐?
连鲤愣愣看着座上的母后,心底一沉,不知是热的,还是怕的,她额角的汗都冒了出来。这话来得突然,连鲤猝不及防,甚至连撒谎的话,她都来不及想。
一碗黑浊的汤药端到了连鲤的面前,熟悉的苦涩微冰气息,令她作呕。
石兰端着药,冰冷的眼神让连鲤开始不自觉地颤抖。
“这药,可是要常年服用才有效的。”太后幽幽说道,把玩着纤长华贵的金花指套,静静地看着跪着的连鲤,“既然鲤儿这些日子这么不乖,母后也没必要再客气了。”
“朕……孩儿****按时服用,母后到底是怀疑孩儿么?”
连鲤瑟缩了一下,勉强辩解,底气却十分不足。太后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她又怎会听不出来?
太后卫若水淡淡一笑,石兰便半膝跪下,伸手便要让连鲤乖乖喝完药。
连鲤挣扎了一下,躲开石兰的手,看向座上的太后,伏跪在地,声音却不自觉地颤抖着,疾声乞求说道:
“母后!孩儿现在已经很健康了……不想喝药,不想喝了,母后!”
太后静静看着她,带着股遗憾,轻声说道:
“你故意在本宫面前乖巧喝药,回宫之后催吐呕完,其实你早就知道,这药并不是补气养血的吧?”
太后说的对,她早就知道了。
可是此时的话说的越是明白,连鲤颤抖得便越发厉害,她开始害怕起石兰不知何时会悄无声息砍落自己脑袋的剑,她害怕太后那总是带着股怀疑与疏远的眼神落在自己的身上,她害怕身边的人再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杀死。
她从一开始,就带着股深深的恐惧活在魏宫无处不在的怀疑与厮杀中。
“陛下不喜欢啊……”太后卫若水喃喃说道,懒懒一斜躺,伸出一手托住下巴,冷冷说道,“就算是灌,每日时辰一到,本宫也会让人给你灌下去的。”
石兰又轻轻一递,将手中的汤药送到了连鲤的面前。连鲤冷冷别过脸去,低声说道:
“我不喝。”
她身前的石兰微微一皱眉,又往前递了递,将碗沿抵在了连鲤的嘴边。
“我说了我不喝。”连鲤跪得笔直,憋着股气,倔强地闭着嘴,眼睛却带着怒火看着石兰,好像她是助纣为虐的凶手一样。
上方的太后开始浮起怒容,厉声一喝,石兰面色更冷,伸手就要去捏开连鲤的双腮,哪知连鲤厉声一喊,挣扎之间飞快伸手狠狠扫落了石兰手中的碗,瓷花满地,乌黑的汤药洒了一地。
“我不喝!”连鲤尖声叫道,用愤怒的眼神看向上方的太后,又咬牙大声说道:“我不喝!谁也别想强迫我!”
太后的眼神骤然变冷,石兰似乎终于也不耐烦了起来,那粗糙的手指极快地在她的脖颈之后,一股电流般的麻痹之感便袭击连鲤全身,让她手脚发软,动弹不得。
连鲤瘫软在地,石兰灌药便容易了许多。她探手掐开连鲤的嘴,发现她的牙关还是努力紧咬着。
即使手脚无力,连鲤的双眼发红,用一种仇恨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石兰,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此汤名为红颜汤。”太后卫若水缓缓起身,华奢红裙轻扬,一步步走向连鲤,淡淡说道,“不是致命毒药,鲤儿放心。”
摔在地上的连鲤红着眼,牙关丝毫不肯放松,她伸着麻痹的双臂,喘着气积攒着残余的力量,努力想要往外爬去。
先前摔在地上的药渣与瓷片,黑的白的,沾染于衣袍之上,她就像是被摔在泥岸上挣扎的一尾鲤鱼一样,张着嘴喘气,徒劳无功。
“莫要逃了。”
太后轻叹一声,石兰便用那双大手将连鲤死死按在地上,让她动弹不得。
一声令下,门外有人低着头送来一碗温好的新汤,又飞快退下,殿内依旧空荡。
太后持着碗,来到连鲤的面前。她将新温好的汤碗端到自己的鼻下一荡一嗅,微微皱了皱眉,复又抬头,发现自己一身红衣落入了连鲤的眼里,煞是好看。
太后看着连鲤,微微一笑,将碗送到了她的嘴边,轻声说道:
“红颜汤绝非毒药,你自小服用,为的便是让你尽可能地保存孩子的样子,没有女人家的尖声细语,没有女人家的妩媚作态……”
连鲤努力别着脸,数次躲开那汤碗,却被石兰强扭过脸,只能被迫直视着卫若水。
太后想了想,看着那黑糊糊的汤水,忽然失神幽幽说道:
“还有些无关紧要的附加作用,这药能让你一辈子无法与人****,无法受孕,当然也无法成为母亲……不过,这些是女人的东西,你是大魏的皇帝,是男儿身,自然……不需要这些东西……”
疯子!
被强按在地上的连鲤看着一脸恍惚的卫若水,眼中忽然多了愤怒与悲哀,看着太后卫若水,啐了一口,带着哭腔,悲愤喊叫道:
“卫若水,很爽吧?!什么母后!”
“在你的眼里,我一直只是一件稳住魏国上下的工具啊?!”
“到底为什么啊?!都好好的不行吗?!”
“操控别人的一切,主宰别人的生死,难道对你来说很享受吗?!王叔也是!父皇也是!母后!你到底有没有心啊?!”
字字句句,皆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