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的面色越发凝重,缓缓端起茶水。
正欲饮茶,他低头,又看了一眼手上的帕子,默念着诗句,他的心忽然颤抖了几分。
不对,那孩子……
时间不对。
帐外,吴玉交代好了搜查的事情,正与哥哥抱臂聊着些什么,忽听得一声瓷碎响声,兄弟二人齐齐一个激灵,恐怕是有变,赶紧掀了帘帐入内。
靖王怔怔看着手上的丝帕,攥得紧紧的,脸上说不清是震惊还是喜悦。
“王爷?”吴,小心翼翼地询问说道。
靖王抬起头来,有些失神,看着他们,半晌,张了张嘴,忽然说道:“收拾东西,明日回京。”
“啊?”吴大力愣住了,先前魏京催那么急,王爷都不为所动,几次全都让人敷衍过去,怎么今天忽然变了决定?
“回京!”
靖王努力使脸色平静,手却有些发抖,将那方帕子握紧,视若珍宝,小心地将它叠好,放入怀中。
吴大力与弟弟互相看了一眼,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只是弄不懂靖王到底在想些什么,只好遵从命令,赶忙出去叫人准备。
好在京都这一两个月来催得紧,军营不知王爷什么时候想出发,私底下早已做好了回京的简单准备,一声令下,整个营地都动了起来。
“哥,你看到王爷手上那帕子了吗?”吴玉凑到哥哥身旁,很是好奇地问道,“我们来渠城也有七八年了,就没见过王爷身旁有女人,我有时候都怀疑王爷是……嘿嘿,今天怎么冒出个女人家的帕子来?”
“这你就不懂了。”吴大力暧昧一笑,看向中军大帐的眼神却越发尊敬,他感叹说道:“王爷才是真正痴情的人啊。”
“难道是太……”
吴玉眼神一亮,刚要说话,却被吴大力一巴掌打了后脑勺,疼得他捂着脑袋跳了起来。
“叫你还敢乱说话!”吴大力绑着手上的绳子,低声骂着交代说,“有些事情不能说出口来知道不!”
吴玉十分委屈,又有点不服气,嘴里嘀咕着什么。
“赶紧把东西收一下!”吴大力用力地把手上一大卷布匹塞到弟弟手里,耐心交代说道,“要是说话还跟在军营里面大大咧咧,我都不放心你跟着王爷回京。如果你能跟着回去,记住了,别给咱家王爷惹上麻烦了!”
吴玉捣头如蒜,赶紧抱起那卷布匹往仓库走去。
北境早寒,吴玉自小体弱,穿得严严实实,若不是有哥哥吴大力罩着,早在军营里混不下去了。
他的长相十分普通,年纪又小,在满是熊腰虎背的大汉的军营里,就像是误入虎口的小白兔一样。
一路上,喝着酒,咬着肉的新兵老兵都与他打着招呼,或是取笑,或是吓唬,吴玉倒腾着双腿抱着一大卷布又反击不了,只好骂骂咧咧地走远了,才边走边回头高声道等回头放好布匹,就让自家大哥来收拾他们。
几名大汉听着这话,举着烤肉又是一阵揶揄哄笑。
吴玉气呼呼回头,脸上的恼怒在布匹挡住脸之时,忽然变成了警惕。
他警惕地注意着四周的动向,又偷偷回头,看了靖王的帐篷一眼,眼中浮现出犹豫的神色来。
他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
进了后营的仓库,一下子安静了许多,吴玉摇摇晃晃地踩上凳子,等把布匹用力叠到仓库高处去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他回头,看了看四周无人,握了握拳头,便对着阴暗处小声道:“手帕……送到了。”
黑暗的角落,隐约响起一阵飞虫振翅声,似有灰色飞蛾掠过,林訾桢苍白的脸自黑暗之中浮现出来。
吴玉吓了一跳,赶忙往后退了一步,背撞上了叠得高高的布匹,眼见摇摇欲坠就要倒下来了,又手忙脚乱地扶住。
林訾桢静静地看着他稳住了布匹之后,又讷讷地回过头来,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
吴玉有些惧怕面前这人,那脸色太过苍白,那眼神太过冰冷,让他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犹豫半天,终于鼓起勇气问道:“大邱哥……”
“活着。”林訾桢冷冷说道,惨白的手指伸出一勾,吴玉身后的布匹堆里,又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吴玉一惊,又急忙退出一步,看着从那阴暗处蹒跚走出来的人,心下一喜。
“大邱哥!”
吴玉高兴地上前去想要抱住对方,可是却见他的脚步有些摇晃,面色十分不好看,只好变抱为拉,牵住了大邱的手,帮他稳了稳身形。
入手冰凉,大邱的手凉得好像死人的温度一样,吴玉握着不由得心一惊,回头看向林訾桢。
“刚服药,后面就好了。”林訾桢冷冷说道,不过多解释。
吴玉向来单纯,这就信了,他看着目光呆滞的大邱有些心疼,帮着大邱搓手暖着,关切地看着他说道:“大邱哥,你受苦了,但是我也没办法。”
大邱的面色惨白,双眼无神,喉间发出咯咯的响声,似乎想说什么说不出口,他的脖颈微微歪着,好像被强拉起身的濒死病人一样。
吴玉搓着大邱的手,试图暖暖他冰冷的温度,又回头对着林訾桢犹豫地问道:“今天送饭的那人……”
林訾桢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一样,点了点头,语气死沉道:“也会活着。”
“那长剑穿胸了,也会……?”
林訾桢阴测测一笑:“死而复生。”
吴玉的脸上露出了安心的表情,对林訾桢的话深信不疑。
他回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