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等待,并未太长。
次日一早,月无瑕就领了她与薛景熙出门,马车驶进庄内,月无瑕径直与他们登车,月笙亲自驾的车马。
星熠虽是国都,但因位处内陆,此时又非诸国会议时期,外邦人并不多。所以月笙这副容貌行走在星熠城中,其实也是很惹人注意的。
但马车却未进城,而是绕城而行,驶上都城北面山道。
薛景熙撩开帘子往外张望,眸光忽而一颤,“你带我们来地华山干什么?”
穿越过由巨大树木缠绕构建而成的绿色长廊,阳光如碎金斑驳于地,鸟雀啾鸣,却并不怕人。通道隐有人工开凿的痕迹,却多是自然之力鬼斧神工。
月无瑕并不回答薛景熙的问话,只命月笙弃了马车,一行人徒步而行。他的面色微有一些恍惚,步履却缓慢得仿佛朝圣一般。
前方隐约传来瀑布飞流之声,再行段路,眼前便豁然开朗。由山下望,瀑似九天而来,坠而成湖,晴日青山皆倒映其间,瀑悬处飞溅起巨大浪花,珠声震玉,浩渺云烟,比之诸仙灵地亦毫不逊色。
如此人间仙境,清欢先前待在公仪家中时,公仪修却从未带她来。而她很快就知道,二哥为何未带她来了,这也是薛景熙反应如此强烈的原因。
苍茫山岭间,气势恢宏的帝王陵寝,巍巍矗立。
陵寝之外,大队守卫巡逻驻守。
这一行人径直来到,自然立时就引起了守卫们的注意。其中一人刚要呵斥,月笙抬手间,掌心翩飞而出数只黑色蝴蝶,蝶翼飞舞处,守卫们尽皆横七竖八倒了下去,蝴蝶重新飞回月笙手心,消失不见。
“你做了什么?”薛景熙一把推开挡在前面的月笙,急上前去察看那倒得离他们最近的守卫。
但在他靠近之前,月笙手中便骤起一道掌风,气劲一迫,那原本只是晕迷状态的守卫,便爆裂成了无数尸块,黑红血水流淌满地。
清欢看得头皮发麻,心间怒意、怵意却又更增了几分。与魔鬼同行,却又无力反抗的滋味,真的快要把她逼疯。
“你们!”薛景熙目眦欲裂,双手紧握成拳。
月无瑕侧过身子,低缓道:“你不要逼我在这个地方大开杀戒,我不想的。”袍袖轻拂间,地上尸块血水尽皆不见。
清欢极力掩饰住声音中的颤意,“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月无瑕看了她一眼,这眸光竟不似往日病态的阴柔,而是分外清冷。
陵寝大门轰然开启。在这之下,沉睡的便是大苍帝国的上一任统治者,宫曜。
月笙守在陵寝之外,月无瑕胁迫薛景熙,令其当先进入。
清欢原还以为是这陵墓之中装有什么机关暗器,可一直到他们经由宽阔墓道,进入到顶覆琉璃瓦的庄严地宫,也未见有任何异变。
真正令清欢与薛景熙感到惊讶的,是这地宫之内的铺陈。对于薛景熙来说,当年宫变发生之时,他年龄尚幼,并不清楚先帝落葬时的具体情况。而无论如何,他都未想到,只是位处最前端的墓室,便已陈列了如此多的奇珍异宝。
但是月无瑕,却看都未看那些珍宝一眼,只径往内部而行,直到在一扇隔开前后墓室的大门前停下。
厚重端严的石门,坐落在整个地宫最中心的位置。其上镶嵌着三十六颗大小均匀的夜明珠,散发出冷月般的光辉。石门正中位置,凹陷着一个状似满月的印痕。
月无瑕取出苍帝谕钥,将之安置于印痕之间,那谕钥竟立时微微下嵌了一些。
谕钥之上,陡然散发出夺目光辉,石门缓向上部移动。完全开启之后,便是比前殿更为价值连城的陪葬宝物。
再经过这间作为缓冲的墓室之后,他们赫然便来到了停放先帝棺椁的位置。
月无瑕方要举步,薛景熙猛然扣住他的肩膀,“你不可如此!”
月无瑕竟未动怒,而是淡淡问道:“为何?”
薛景熙道:“此地乃先帝沉眠之所,你不可以进去扰他安宁。”
“你的态度,为你多挣了一丝活命之机。”月无瑕说罢,只微一抽袖,身形便似忽然自原地消失一般,再出现,已是在先帝棺椁之侧。
但闻数声金木摧折之声,厚重棺盖层层开启,俱轻落在一侧地面。
清欢原本并不太想看这变态的少司命开棺看尸,但见其没有一丝血色的面庞,竟莫名浮现一丝嫣红,呼吸也陡然急促开来,终是耐不住好奇,与薛景熙同往那棺材里面看去——
竟是一具空棺。
或者,也不该说是空棺,最起码,偌大一具棺材中央,端端正正躺着一柄剑。
这柄剑的样子,清欢瞧着还十分眼熟。
然后她想了起来。
由剑柄到剑鞘,这剑的外在制式,就与她爹叶辰的那一柄,一模一样。
叶辰的剑很没创意,就叫“辰剑”。与辰剑波光闪现、隐透淡蓝的模样不同,这一柄剑,幽暗乌黑,只一些金沙模样的东西点缀在剑柄和剑鞘上,蜿蜒成一条金龙。
月无瑕本就较之常人更黑的眸子,此时愈发显得幽深。凝视了一会棺中,他便将那柄剑握在手中。随后,棺盖回落。
清欢回过神来,惊道:“你绕这么大个圈子,就是为了取得这柄剑!”
这样的发现,让她比先前一无所知时更加惴惴不安。因为她隐隐有一种预感,这一件事情,好像不只牵涉到城遥,似乎还与她父亲有关。
月无瑕依旧不答,长剑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