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吵。”
一个带着嗔怒的声音响起,清晰无比地传入到了所有人的耳中。那片深红之中,跪坐于地的少女在这一刻抬起了头来。诸人敬畏地望去,发现她正不悦地皱着眉头,半睁半闭的眼睛里隐隐透着“午睡”被打扰后的恼怒。
下一刻,在诸人的眼前,漫天飘散的火焰碎片被某种奇异的力量所引动,盘旋着汇聚到了她的身后,如同编织着最华美的王冠一般,在深红色的画板上描绘出了一道金红色的神轮。
凡人们止不住地瑟瑟发抖,即便束缚着身体的蔓藤已经退去,他们亦不敢有丝毫的妄动,只是战战磕磕地匍匐下身子,埋下头来不敢直视那身负着神轮的少女。
雪原上的巨狼发出惊惧的凄嚎,催动着四支利爪猛然刨裂大地,狼狈无比地仓惶转身,犹如丧家之犬一般,向着松林的深处落荒而逃。
密林小屋中的女巫惊慌失措地站起身来,半点都没察觉被她绊倒的小木凳子,转身飞扑向木屋锅炉下燃着星点火苗的柴堆,全然不顾身上的袍子会不会被烧出洞来,只想要将屋子里唯一的火源扑灭。
赶到近前来的玛蒂娜不自觉地捏紧了手中的长剑,指节之间因用力过猛而泛起了苍白。她死死地盯了眼神轮下的身影,转头向着跪倒在地的诸人,一脸焦急地高呼出声。
“快跑!”
这就是“深红”......
远处,伊恩望着金红色神轮下的少女,心中的剑意止不住地嗡鸣示警。
于这世间绝大多数的人而言,“深红”这个称谓不过只是云端上的神话,可以被听闻而绝无法被触碰的存在。如果说世人对“先知”的认知是睿智,对“苍穹”的认知是威严,对“剑圣”的认知是神秘,那么,对于深红,他们唯一的认知就是高傲。
祂是隐藏在火焰后的眼睛,不容许任何人的窥探与触碰。相较于其他的至强者而言,祂更像是神祗,而并非是人类。
祂封闭了近乎一切让人接触祂的途径,除了红莲圣殿真正的高层,凡人对祂所有认知都不过来自于吟游诗人的乐章,而从这些被艺术修饰过的传闻之中,他们所能了解到的只有祂的强大与可怖,找不到任何其他的东西。
很多人猜测祂或许早已不存在这凡间,而是回到了云端上的神国,只有在魔潮侵袭之际,才会降下些许的神迹,提醒世人,祂的视线仍旧停留在这里。也有很多人声称,祂依旧在这世上,但却早已不将自己视之为人。这位至强者已不屑于和凡人交流,一心只想着回到云端之上,再一次成为所谓的真神。红莲圣殿的存在,就是这一断论最好的佐证。
因此,四位至强之中,祂是最不受世人欢迎的一个,人们对她的态度更多是敬畏,而并非是爱戴。
他们敬畏着祂的力量,敬畏着祂那令人绝望的强大。
哪怕知道了深红的真身不过只是个柔弱的少女,哪怕知道了她仍旧处在半梦半醒之中。可是,当深红色的光晕自那少女少女身周浮现,如烈火般侵吞她脚下的一切色彩时,无论是歪曲的女巫瑟西,还是凛冬的狼祸卡洛斯,这些看似不可一世的临神者,他们竟然连与之直视的勇气都没有,如同耗子见了猫一般只顾着厉声尖叫、仓惶逃窜。
可即便他们已经做出了最快的应对,面对深红,他们真的就能全身而退了吗?
伊恩的心头刚刚升起这个疑问,深红色的少女便用实际的行动告诉了他答案。
奥丽薇雅睁开了眼睛,她目光所落之处便燃起了深红色的火焰。她开始移动自己的视线,向着巨狼逃窜的背影瞥了过去,而那火焰便随着她的视线如果一条巨大的长蛇蔓延而去,灼烧起她视线所及的一切存在。
这视线掠过跪拜于她身前的诸人,深红的火蛇便将他们彻底吞噬,这些凡人连一声惨叫都发不出来便被彻底抹去了痕迹。这视线掠过草原,冰雪覆盖下的大地便化作了一片焦热的火海,海面上的骑士与霜狼惨嚎着被生生吞没了下去。这视线掠过松林,一颗颗地松树便自暴露在她视野中的松尖开始燃烧起来,向着巨狼逃窜的方向直追而去。
终于,她瞥去的目光落在了巨狼的尾巴上,于是那黑色的尾巴顿时爆燃起一簇夺目的火团。剧痛传来,巨狼昂首发出凄厉的呜鸣,但却一不小心将整个后背暴露在了深红的目光中。
刹那间火焰便自它背后溢出,将它整个包裹了起来,化作了一只熊熊燃烧的火狼。
这只火狼哭号着一路狂奔,但是在深红的目光中,它身上的火焰却愈加剧烈,直至再也承受不了这烈焰的灼烧,只能不甘地倒在了路上。
当巨狼倒地之时,极远处山林中一位披着狼皮的男子脸色骤然苍白,他双手抱头突尤地倒在地上发出凄厉的惨叫。
奥丽薇雅满意地眯起了眼睛,将目光又自那巨狼的尸体上收了回来。于是,她的视线所过之处,这个世间又多出了另一片火海。
“原来传闻是真的。”哈瑞斯望着眼前这两道火幕止不住心里发颤,他们两缓缓地向后退了几步,直到退到伊恩的身后,这才心有余悸地说出来下半句话来:“深红双目所及之处,万物皆将被火焰所吞没。”
伊恩一脸凝重地向着奥丽薇雅所在的方向望去,只见那少女收回视线之后却陡然闭上了眼睛。然而在他居于云端上的目光中,他知道少女的眼睛其实在另一个地方睁了开来。
鲁斯贝尔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