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李慕儿听过最美的誓言。
此生,不论长短,一天也好,百年也罢,即便不能偕老又能如何?
一桩心愿已了,接下去还有许多自己的事情要去解决。李慕儿望着眼前含情脉脉对视着彼此的钱福与何青岩,就在这幽暗光影中,心里那双迷茫多日的眼也开始变得通透明净。
连死亡都不足以惧怕面对,还有什么别的是应对不了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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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儿,”在钱福与何青岩的感情似乎尘埃落定时,马骢终于忍不住,进房握住了李慕儿冰冷的手,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才离开没多久,就感觉天翻地覆了?”
没有人会告诉马骢发生了什么事,所有知情的人,都选择了把秘密烂在肚子里。
李慕儿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惊讶,可是眼下与墨恩和马骢共处一室,一个是朝廷钦犯,一个是锦衣卫高官,水火不容,李慕儿也不知该怎么办。
正当她在思考要作何回应时,墨恩开口了,“既然你没事了,我走便是。”
“这么轻易就想离开?”马骢作势又要去拦,“我们此行就是为了抓你,你跑不掉的!”
唉,果然一团乱。李慕儿暗自叹息,却忽然发现风入松不见人影。分明方才醒来时见他还在院中的……
“我现在受了伤,你要抓我自然不难。可你抓了我又有何用?你们要查荆王谋逆一事,我若肯合作,是不是可以将功抵罪?”
李慕儿一惊,显然没料到墨恩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你肯合作?”马骢也面露惊诧,“我怎么相信你?”
墨恩冷笑着伸出双手,“你大可以将我拷上。荆王的事,全天下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我若肯帮你,对你们而言必定事半功倍,你会感谢我的。”
马骢愣了愣,看来是有些被他说动了。可是李慕儿,默然地坐了下来,并不予以回应。
此时此刻,她满心满念都是回紫禁城看她的孩儿,质问皇后有没有害死她的家人,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去管荆王谋不谋逆……
何青岩明白她的心思,将手中嫁衣递给了钱福,转而过来安慰她道:“莹中,如果你真得做出最坏的决定,姐姐也会支持你。”
最坏的决定,就是去认回孩子。
谈何容易?
还有朱祐樘,如果他知道了一切的真相,后廷之中将会掀起怎样一场翻天覆地的变化?
李慕儿抬手拿起那把与空了的包裹一同叠放的无双剑,缓缓拥入了怀。
心绪紊乱,怀中的剑鞘温度似陡然升高,炙灼着她心脏近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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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落之外,狭小胡同。刚遭灾不久的街市,还没有恢复生气,入夜没多久,就已经安静的如同三更。
这让在胡同里交谈的两人愈加肆无忌惮。
“风掌门,我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要说震惊,让我这样偶然地遇见了我们西河派苦寻数年的人,嬷嬷,我可是比你要震惊的多了。”
“你!你们为何寻我?”
嬷嬷的厉色,并没有让风入松退惧半分。盘旋在他心头由来已久的疑惑,今日终于得到了答案,他情不自禁想要说道个清楚。
“嬷嬷到如今还要替她打掩护吗?如果风某没猜错的话,她是李掌门的女儿,对不对?”
嬷嬷没有回话,神色却陡然暗了。
“当时我在米仓看到她使出的剑法,便觉得讶异。而后看到她手中的剑,便得以确认,她一定是李掌门的后人。只是,我一直以为她是男子,李掌门才会保下她。没想到,呵……嬷嬷,你不打算将事实告诉她吗?她父亲是西河派掌门,她理应接替掌门之位啊!”
“她不会愿意的。”
嬷嬷回答得斩钉截铁,倒让风入松不好接话了。他这个掌门是临危受命,当年李家忽然消失前,李孜省曾飞鸽传书叫他稳住西河派派众。
这一稳,就稳了六年多。
没想到,李家果然还有后人在世,李孜省对他们的威胁,看来并非无稽之谈!
“我有话要问你。”风入松尚在思索,嬷嬷突然正色道,“当年李家是因为一封密函揭发,才被……那封密函,是你干的吗?”
她说“揭发”,而不是“陷害”,意思已经很明显,密函内容并非空穴来风。可惜风入松对此一无所知,并不能给予她想要的答案。“怎么可能,我怎么会拿全派上下的生死冒险?!”
他说得不无道理。嬷嬷在心中默默排除掉这个选项,又问道:“那,会是荆王吗?”
提起荆王,风入松不禁瞥了眼不远处的小院,那里受着伤的墨恩,何青岩来求他为他换衣时,他便认出了他是荆王的手下。
自从他接任掌门以来,西河派与荆王府一直是亦敌亦友的关系,全靠墨恩联络。而对于之前李孜省与荆王府的关系,他无从得知。
可粗略一想,害李孜省的也不该是荆王才对。“应该不会,唇亡齿寒,这个道理荆王还是懂的吧。”
不是西河派新掌门,不是荆王,那能是谁?
嬷嬷想不出个所以然,却听风入松反问道:“我看小姐能文能武,知道她绝非池中之物。可万万没有想到,小姐居然还是当今太子的亲生母亲!嬷嬷,不知小姐是有何打算吗?”
有何打算?嬷嬷暗自叹息,他风入松哪里会知道,李慕儿是个多么执着和重情的人,与她父亲,截然不同。
“你不必管她有何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