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恩的话刚刚脱口,林志就看到李慕儿的身影缓步朝他们走来。
动作慢得像被人扯着,一举一动皆显木然。
忽然想起她从前能文能武的伶俐劲儿,多少灵动。若今后真就变成这么个傀儡,倒实在是可惜了。
如此想来,墨恩这家伙,可真不是个东西。
“你打算带女学士去哪里?”
“她不是想回京吗?我带她回京啊。”
墨恩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轻飘飘的,仿佛真是为了她好似的,看得林志背脊又是一阵凉。
鬼知道他带她回京又有什么目的!
“你呢,师兄?我总叫你过来帮我,这回总该肯了吧?”
林志嘴角抽了抽,虽然从此刻开始他说不定就是官府追捕的逃犯了,但同从前一样,他是断断不愿意与墨恩跟随的那些人为伍的。
都怪他师父,要不是当初他一心软收下了这么个祸害,自己可是绝对不会与他有所纠葛关联的。
唉,还好天大地大,到处皆可为家。
“我还是那个答案,不肯,不答应,不愿意。”
墨恩从鼻子里哼哼了声,“矫情。”
“得了吧!”林志挥挥手,转身潇洒地离开,“我还是找个地方,继续治我的病,看我的书,争取来年考个状元郎吧!”
待走过李慕儿身边时,他却停了停,耷拉着脑袋看了眼李慕儿,问道“女学士生活还能自理吗?洗澡呢?洗澡怎么办?”
墨恩脚下一颗石子蓦地踢了出去,狠狠啐道“滚蛋!”
……………………
墨恩不知道那马骢可曾伤愈回京,总归这一路上,也未曾遇上什么阻拦与危险。
除了李慕儿偶尔会头痛欲裂。
这让他很是为难。
此番到京城,他不敢再到招摇的醉仙楼投宿,只找了个小客栈住了下来。
这一住又过了很多天。终于等到了他认为合适的时机。
月黑风高,夜深人静。
一座华丽的府邸近在眼前。
朱红色的大门透着古韵,白玉阶旁两头石狮子威风凛凛,彩色的琉璃瓦折射出绚烂的光华。
墨恩不慌不忙,带着李慕儿步步逼近。
而里厢,一人独自坐在空旷院落中,低着头不知在思索什么,瞧不清眸子里的情绪。
天阶夜色凉如水,窗内烛火摇曳,窗外光晕横斜,前几日下过雨的积水顺着屋檐悄然跌落,在地面晕开一圈涟漪,似叹息似挽留。
那人望着水滴落在院子角落,望着望着,忽然抬起头来。
竟是刘吉。
然而这个被同僚戏称“刘棉花”,从来不惧谏官弹劾的内阁大辅,此刻脸色却显得有些颓败。
原因全在于,他的好日子到头了。
不久前皇后央求朱祐樘封外家两个弟弟做伯爵,他却提出此举不合礼数,应当先封太皇太后外家子弟,方能轮到皇后。
事后朱祐樘派了几个都人太监到府上讽刺了他一番,意思显然已经明了,让他主动致仕。
无论是前朝时精于营私,靠逢迎先皇、勾结宦官而尸位素餐的他,还是在朱祐樘登基后摇身一变励精图治,曾不费一兵一卒解决了哈密问题的他,都是在内阁任职十八年,经历两朝的大元老,他的功过是非,谁人能说清?
却不料,千算万算,最后居然败在了后宫的争斗之中。
当年太皇太后吸收了他,他还自以为搭上了最好的靠山,如今便也因着为这靠山办事,弄得官位不保。
皇上最恼后宫之人与前朝有所勾结,这他是知道的,可如果仅仅因为这个,有太皇太后在,他的下场还不至于如此。
说来他不是没有预见的,几十年来都安心当官的他,自从太皇太后要他在外对付女学士的种种行径开始,便越来越不能心安。
想必皇上便是从那时候开始就对自己生了芥蒂。
直到此番显忠祠一场闹剧,导致女学士失踪至今,皇上连与太皇太后都差点翻脸,更何况他这个始作俑者。
批复已下,他已经几日没进宫,从今往后,也无需再进宫了。
思绪到这里戛然而止,耳边忽而传来一簇风声,抬头一看,桌对面竟多了两个人。
一个遮面黑衣人他无暇关注,因为另一个人实在太令他震惊。
“女学士?!”
她回来了?
“下官只是来问大人,是否还记得李家灭门的那晚?”
刘吉生生吓得后退了一步。眼前这个所谓女学士,别人不知道她身份,他可以已经知道了的。虽说皇上大赦天下饶恕了她,可当年为撇清与李孜省的关系,他可是力谏灭她满门的。
如今是来秋后算账了吗?
“你想干什么?”
他的声音都有些颤,眼看就要叫人,墨恩的匕便适时压了上去。
贴在他的喉咙。
墨恩没有说话,该说的话,他早已灌输给李慕儿。
果然,李慕儿再次说话,却不是回应他,“那晚有条漏网之鱼,你知道吗?”
刘吉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那条漏网之鱼,不正是她自己?
“你到底想说什么?”
“把你对李家的了解,告诉我。”
还能有人比你更了解李家?刘吉刚要说出口,外头忽然传来动静,人未到而声先至“老爷,老爷,太皇太后来了。”
墨恩一惊,慌忙撤手,拉着李慕儿翻出了墙头。
管家刚进来,刘吉便指着墙外吩咐道“快叫人去那个方向追两个人,一男一女,其中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