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儿被两名侍卫押着,去往刑部。
说是押送,侍卫倒也没难为她,连手铐脚链也没有上。也许他们也知道,这些对李慕儿并没有什么用,她要是想逃,十个人押送也拦不了。
也许他们也知道,让她自己逃了,更好。
从此再不能回京,远离朱祐樘,这不正是太皇太后想要的吗?
李慕儿思绪万千,走在京城繁华道路上,惹来许多百姓侧目。
这突然让她觉得奇怪,刑部在午门外千步廊右边,他们若经午门至大明门出则很快就能到。而现在,他们却是从东华门出,绕过小半个京城迂回前往刑部。
就是为了让她自己想不开跑掉?
她细笑一声,挺直腰背往前直行。
“嘶……”一阵呲牙声响起,李慕儿疑惑转头,见其中一名侍卫撑在另一名手臂上,豆大的汗珠如雨点一样落下来,唇色苍白道,“不行了,肚子不舒服。你先和女学士在这儿等我,我去去就来。”
另一人显然不肯,“诶,不行啊,你这一走,我这儿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别他妈废话了,呐呐呐,”他看来真是憋得不行,甩过手上的家伙,催促道,“带到哪里先铐起来!我很快!”
“喂喂喂,”小侍卫对着他的背影喊了半天,无奈回头,尴尬道,“那个,女学士,那只能先委屈你了。”
手铐被放于眼前,李慕儿笑了笑,淡定伸出手来。
小侍卫四下望了圈,似发现什么,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一个祠堂道:“走了那么久也累了,不如我们去那里面休息一下,省的在这里让你难堪。”
李慕儿心头感激,点点头跟上。
“显忠祠?”
到得祠堂门口,看清门上牌匾,李慕儿忆起,这地方她似乎来过。
往里走去,果然,绿琉璃瓦项,吻兽、垂兽,旋子彩画,都有些印象。侧身往后殿而去,有座眼熟的碑亭。
是上回与墨恩见面的地方。
她记得碑上有个名字。
李慕儿正要张望,小侍卫递过手铐试探道:“女学士,你看……”
李慕儿刚要再次递上双手,身后突然窜进一群黑衣人,李慕儿正对着他们,边大叫一声“小心”,一边伸手想去拽那小侍卫!
可他身后的黑衣人对着他的背就是一掌,小侍卫一口鲜血瞬间喷出,整个身体猛地扑到了李慕儿身上。
李慕儿一下没支撑住他的身体,急急后退了几步,差点就要被压倒在地。鲜血喷在她的脸上,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拼命眨眼想要确认眼前状况,才发现黑衣人竟不是冲她而来,而是直直往那座碑亭走去。
李慕儿百般慌乱之中忽然就想起,那座碑亭上的名字是——怀恩!
怀恩是谁?她怎么会忘记!
当日兴王冲进钱福剑指面门,就曾提过怀恩此人!
李慕儿哪里还有时间回忆太多,只能当机立断将身上小侍卫使劲推开,飞身来到碑亭面前,拦住黑衣人。
“你……”李慕儿话还没问出口,黑衣人便出招向她袭来。
李慕儿如今功力已恢复大半,即便是单手,也不会惧怕他们。一招过来,她提手狠狠架住,脚下狠狠就要踹出。
谁料对方却似不愿跟她正面过招,见她反攻就立刻往后退去,随即另一人就接上向她劈来。
李慕儿又是一挡,明显感觉到他们并不想与她斗武,只是迂回接连缠住她,不让她靠近碑亭。
李慕儿心底越来越不踏实,他们人多势众,她越来越不敌。
不,不是不敌,而是被纠缠地放不开手脚。
正当她不知如何是好时,有个黑衣人趁她不备,从她身后慢慢挪向碑亭。随后对着那座石碑狠狠一掌!
石碑应声而断!
“不要!”等李慕儿听到动静回头,一切都已来不及,黑衣人也趁着她分神的一瞬全数消失在视野。
李慕儿不知怎么,整个人都微微颤抖起来。她缓步上前,抹了抹眼皮上的血渍,轻轻抚上碎裂在地的碑体。
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两个字:怀恩。
李慕儿深吸了口气,心中愤怒和难过同时涌上喉间,起身就要往外头冲去。
可没待她走出几步,外殿突然变得嘈杂起来,好似又有一大堆人涌进。李慕儿这回变得机警起来,灌注内力于掌心,随时准备与来人开战。
进来的却是朱祐樘。
以及兴王,萧敬,马文升,刘吉!
众人一时呆住。
朱祐樘见她满身狼狈,本能地往她走去,背后刘吉却大叫一声:“皇上!怀恩公公的石碑!”
朱祐樘转头望去,神色刹那黯然。
只见他木然地朝那边走去,神态举止与方才的李慕儿简直一模一样。
刘吉又指着李慕儿鼻子,斥责道:“女学士,你可知皇上有多敬重怀恩公公?这世上有几位公公,能配得上‘显忠祠’这三个字?你好糊涂,虽然当年是怀恩亲手将剑刺入你父亲胸口,可逝者已矣,你怎么连这显忠祠也不放过?!”
李慕儿满目愕然。
原来原来,是怀恩亲手杀了父亲。
是朱祐樘视为父兄的怀恩!
“我……”
“皇上……”
朱祐樘伤心半跪于碑前,众人只有跟着下跪。
李慕儿看着他难过,心中情绪也很复杂,可现下的状况,唯有一个“乱”字可以概括。
“我……”再乱,李慕儿却还是要为自己解释。可还是没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