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州一处民房中,两个人正围着火炉而坐。
其中一人的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自左眼一直延伸到右边嘴角,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面目极为凶恶。
无需多言,此人自然是那天王帮长老,“霸道阎罗”吴仁易。坐在他身旁的,则是那日偷下mí_yào放倒徐云和吴仁易二人的鹿奇。
“最近江湖上传言,徐云正在四处打听万英堂的消息。你不是和我说你已经把他丢到乱葬岗了么,他怎么还活着?”吴仁易一边用铁棍扒着炉火,一边问鹿奇道。
鹿奇道:“是,我是把他丢到乱葬岗了,可我没说我已经杀了他。不过我本来是想杀他的,但是当我举起刀的时候,我又变了主意。”
“你变了主意?你难道忘了我们来这的目的是什么了吗?”吴仁易停下右手,盯着鹿奇,似乎有些恼怒。
“我当然知道。不过我觉得现在杀了徐云,对我们并没什么好处。”鹿奇边说着,边用双手在脸上不停搓揉着。
“你是怎么想的?说来听听。”吴仁易的语气似乎变得平和起来。
鹿奇道:“河北是什么状况,你也看到了。丐帮乌烟瘴气,华家不堪一击,这两家现在单论实力的话恐怕都不是万英堂的对手,而河北其他的帮派则不更用提了。如果此时我再把徐云这个华家最值得依靠的帮手杀了的话,在河北还有谁能阻止公孙良璧呢?万英堂已经在巴蜀、陕西、荆楚一带称王称霸了,如果河北也由他说了算,那咱们天王帮将来还怎么在江淮站稳脚跟呢?所以我最终还是留了徐云一命。”
吴仁易点点头道:“嗯,不错,你做得很好。那咱们还是按照当初的计划,坐山观虎斗,让徐云和万英堂斗个两败俱伤好了。唉,不过这徐云不除,我实在是难以心安。”
“总会有机会的。就算咱们不找他麻烦,我想那个秦尊应该也不会放过他。”那鹿奇突然从脸上扯下一张皮来,露出一副俊俏的面庞,原来这鹿奇竟然是马麟假扮的。
“怎么给摘了?”吴仁易奇道。
马麟将那人皮面具用丝帕擦干净后,便包好收了起来:“唔,太热了,都快惊蛰了,还要点个火炉,真的是吃不消。再说,现在已不需要鹿奇这个人了,就当他死了吧。”说着,他已起身把上衣脱掉,赤着上身,露出白玉似的肌肤和那一身精致秀美的刺青来。
吴仁易望着马麟胸膛那匹栩栩如生的骏马,呆呆地有些出神,半晌乃道:“快惊蛰又怎样?夜里还是凉,这叫倒春寒你懂不懂?”
“什么倒春寒,我看你就是老了,身子骨不行了。”马麟端来一盆热水,放在吴仁易身前,蹲下身来去脱他的靴子:“来,给你烫烫脚!”
吴仁易笑了笑,把脚一伸,任由马麟摆布。
“你这腿疼的病,就应该找个好郎中给你看看,没准就给治好了。”马麟边给吴仁易搓着脚边道,“你总是喜欢扛着,要不是这次跟你一起来河北,我还不知道你已经有了这毛病。”
吴仁易笑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是因为关在罗刹山的时候,寒毒入了骨髓罢了,死不了人。”
“那到了夏天该怎么办?到时候连着下起雨来,湿气重得很,你这两条腿估计会疼得更厉害,但你总不能夏天也围着个火炉转吧?”马麟道。
“呵呵呵,好,你说得有理。那等咱们回了总舵,我就去医馆看病去。现在先暂且忍一忍好了。”吴仁易摸着马麟的头,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说得好像那腿是我的一样,你将来要是瘫了,我才不伺候你,直接把你丢给师父去。”马麟头也不抬地说道。
吴仁易哈哈大笑道:“哈哈哈,臭小子,白养你那么多年了!要是连你都不伺候我了,那我也只能去找你师父啦!”
马麟嘿嘿一笑,把吴仁易双脚擦干道:“就怕师父她也不要伺候你啊!”他帮吴仁易穿好靴子后,便端着洗脚水出了客房门。
吴仁易把双腿凑得离火炉近了些,盯着那炉火笑了起来。虽然马麟是王冠儒的义子,但真正抚养马麟长大的人,却是他“霸道阎罗”吴仁易。
当年,这个外人口中的阎罗王第一次抱起尚在襁褓中哭泣的马麟时,根本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养活他,甚至还生过把他摔死的念头。可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只知哭泣的婴孩早已成了天王帮中的后起之秀,这对于吴仁易来说,不得不说是个奇迹。
最近几年,吴仁易一直被困在罗刹苦牢中,长期的分离让他以为马麟会对自己有所疏远,但事实似乎并非像他想象的那样。“我吴仁易这辈子坏事做尽,老天爷还这么眷顾我,让我白捡了一个这么好的儿子,看来上辈子一定是没少做善事。”这般想着,吴仁易不禁哼起小曲来——以前,他常哼着这首曲子哄马麟入睡。
一听见门外有响动,吴仁易便停住不唱了,只见马麟抱着一只信鸽推门而入,并将一张字条递给吴仁易道:“吴叔叔,孔长老传来消息,两日后,他会带着十几个弟兄到达沧州。”
吴仁易接过字条道:“两日后到沧州?他们什么时候离开的金陵城?怎么不事先知会我们一声呢?”
马麟无奈地坐下道:“这我哪里知道。”
“对了,公孙良璧约咱们在观海楼见面是不是也是在两日后?”吴仁易问道。
“是,据我所知,他好像还请了大名华家的华永福父子。”马麟抚摸着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