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颠簸,缨宁趴着根本无处着力,又不敢用下巴用力抵着那位姑娘,怕磕疼了她,遂费了好大的劲,缨宁蒙在脸上的布条才被轻轻咬开。
掀开布条,入眼是又小又窄的马车,车里还不止两个人,粗略一看,挤了五六个。
突然,缨宁听到母亲的声音响起“:宁儿?宁儿你在么?”
“母亲!”缨宁回了头,看到靠外边的车板上,母亲就跪卧在那里,谢天谢地没让她们分开。
“你能解开我手上的绳索么?”
那姑娘知道缨宁在和她说话,摇了摇头“:我挣脱过,手上打的是死扣,根本没办法。”
缨宁垂了眼睑,绳子解不开,她就起不来,身下的这位姑娘必然已经被她压麻了。缨宁使劲翻了翻身,准备从姑娘身上翻个身下来。可没想到,马车一颠簸,她就被甩了出去,顺势朝车门外滚去,差点摔下马车。好在她及时用脚一卡,身子因为惯力偏了方向,头“嘭”的一声,撞到了一旁的木椽子上,疼得她咧了牙,感觉湿热的液体从额头上流了下来,顺着脸颊流到了下巴,缨宁猜想这下必然撞得不轻,也不知自己会不会死,只是觉得头晕呼呼的。
纪夫人听到声响,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缨宁“:宁姐儿?可出事了?”
“没,没事呢……”缨宁不敢说,怕母亲伤心,也不知这额头以后会不会破了相,不过破了相也好,免得今后惹来麻烦。
“没事吧?”那姑娘担心道,她感觉腿上轻了,必是刚刚压在她身上的姑娘滚出去了。
这种情况下,缨宁没想到竟还能有陌生人为她担心,她笑着摇摇头,突然想到对方被蒙着看不到,想了想又问道“:我们将要被拉往何处?你们也是犯人么?”
那姑娘听缨宁这么问,脸上也满是悲戚“:我也不知去哪儿,他们说我姨娘偷了东西,被人活活打死了,我是被一群恶人送进了牢狱……”满脸痛苦,都是不堪回首的记忆。
“你莫伤心,同是天涯沦落人,你叫什么名字?”
“你也同我一样惨?哦,不”那姑娘估计觉得说错了话,“:我是说你遇上什么事了?”
缨宁说道“:我父亲犯了死罪,我们全家都入了狱……”
果然都是可怜人,那姑娘知道惹了对方的伤心事,赶紧介绍了自己“:我叫雯儿,你叫什么?”
“我叫缨宁。”
“真好听的名字,想是人也十分好看了。”
缨宁莞尔,被雯儿的天真可爱惹笑了“:姑娘说笑了,名字不过是父母给的,怎能和好看与否联系在一起呢。”
“不然的话,那又哪来的人如其名的话?”
缨宁一时答不上来,听着好像在理“:雯箫袅袅梅花落,涛樟千重银汗横,那姑娘必然是个敢爱敢恨的人喽?”
“我虽不懂姑娘你那文绉绉的话,但敢爱敢恨你却说对了。”雯儿笑道。
可惜马车里黑看不清,缨宁想着雯儿该有一双会说会笑的眼睛才是。
而角落却有人发话了,“真是没心没肺的,也不知下一刻是生是死,你们却笑的出来,招来外头的人,可别连累我们。”也是个姑娘,年纪都比她们大些,听着声音约莫十五六岁。
缨宁仔细一观察,马车角落里还有四个人,除去刚刚说话的,还有两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和一个未及笄的姑娘,个个都被五花大绑蒙了眼,想必也都是家中落难被牵连入狱的。可是找来找去却没看到姨娘和庶姐。
雯儿听不惯那女子的说话语气,自己凄凄苦苦的不敢说话,难道也不让别人说话啦。
不过马车上到底安静了下来,再无人说话,只听到外头马蹄的奔腾声和渐大的雨势声,一时狂风大作,寒风卷起车帘,雨水夹杂着雪子就冲刷了进来,靠窗的妇人身上被淋湿了一大片,在寒夜里冻得瑟瑟发抖。雨水敲打着车帐,也敲打着人心,一车的人内心惶惶,也不知马车带着她们要奔向何方。
第二日清晨,只从草上的水珠看的出昨晚下了大雨。
当缨秀接到消息来到大狱外,看到某处角落里裹着人的草席时,已经泣不成声,被丫鬟扶着勉强站立着。贾修珩不忍,抱了妻子不让她看。
缨秀伏在丈夫怀里痛哭起来,哭得昏天黑地,哭得晕死过去了。
贾修珩强打精神,将缨秀抱上了马车,送回了贾府。自个儿又命人买了口上好的官木,将老太太安置了。
等缨秀醒来,不管不顾得推开丫鬟下了床,只道要找老太太,贾夫人不放心,坐在床榻边看着她,说了些人死不能复生的安慰话。
等到老太太的灵堂在庵里设起来了,缨秀才被丈夫扶到了老太太棺柩前,一跪就跪了三个时辰,边哭边说了些孙女不孝的话。
来悼念的宾客寥寥无几,都是生怕自己被纪家之事所牵连。
贾修珩作了一篇长长的祭文,念得悲戚,让人落泪。缨秀愈发感激自己这个丈夫了,如若没了他,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老太太往生的法事做了三天三夜,缨秀也在灵前守了三天三夜,等到老太太头七最后一天的夜里,刚念完地藏经,上了香,缨秀正要从蒲团上起来,突然觉得下腹一阵绞痛,一股热流顺着大腿流了下来。
“少奶奶!你……你……”一旁的丫鬟慌得说不出话来,缨秀还没反映过来,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
灵堂一片慌乱。
“可惜了,可惜,少奶奶是小产,胎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