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姐儿的事就像长了腿,第二日整个纪府都知道了。钱妈妈被送到外院后厨打杂,外院的厨子不似内院的厨娘婆子和蔼面善,他们个个都膀圆腰阔,说起话来粗声大气,钱妈妈负责烧火刷碗,手脚稍微不麻利就讨来一顿大骂,弄得她叫苦连天,又苦于无人给珠姐儿传话。
“才来府里这几日,便花样百出的,真真不是个省事的,现在连丫鬟也给换了,可会折腾。”二姐儿料定有这么一日,倒也没多大奇怪。
缨宁“:她心大,整日想些没边的事,让她闭门思过也好。”
“一会儿醉酒,一会儿吵架,小户人家的女儿也真是上不了台面的。”二姐儿无奈地摇了摇头“:好了,不说她了,该轮到你了。”
缨宁手夹一粒白棋,缓缓点下,几颗黑棋便被死死吃住了。
“七妹棋艺进展如此神速,一会没注意便把我压制住啦。”
“自家人我便不客气了,二姐承让了。”缨宁下得毫不含糊,直直把七姐儿逼得扔出棋子,认了输。
“可不带这么玩的,本就是消遣玩意儿,妹妹为何要这般认真。”
“我做事一向如此,二姐儿还不了解我么。”缨宁冲着缨秀俏皮地眨了眨眼。
缨秀看着这个嫡亲妹妹,也不知七姐儿今后嫁做人妇当了主母还会是这般天真纯良的模样不。七姐儿生来就好看,还在襁褓中时,她就趴在床边看着这个漂亮的妹妹不肯挪眼。这个妹妹从小聪慧,刚学诗词那会就日日研读,没几日就倒背如流,六七岁便能做的一手好文章,母亲常笑她要当女秀才,四岁时初碰棋子,便也一头栽了进去,每日捧着棋谱专研,每日缠了她下棋,八岁时下棋连母亲都差点输给了她。后来学的琴,作的画,大伙儿也直夸七姐儿是个巧人儿。缨秀只望妹妹这般可人儿未来该要有个疼她护她的夫婿,守着她这份美好天真才好。
月白进来传报说外头内府婆子送来了新衣裳。
“快拿来瞧瞧,尚衣阁做衣裳向来精致,用了这等好料子,还不知美成啥样儿。”二姐儿招了招手唤送衣裳的婆子上前来。
那婆子福了福身,满脸堆笑道“:奴婢去了二姑娘院里,房里丫头说您来了流韵轩,遂两个姑娘的衣服都送这儿来了。姑娘赶紧试试,不合适奴婢再叫尚衣院的裁缝改。”
缨宁倒是期待那冰丝料子做成的衣裙,“我今早儿听母亲说镇国公大寿,镇国候府来了贴,后日便要上门赴宴,衣裳若是不合适,可来得及改。”
婆子“:若是不合适,那定要改出来的,叫几个裁缝连夜改,也得把姑娘穿的衣裳给改出来。”
“妹妹快去试试,让我看看美成啥样。”
待缨宁从内室换了银粉色流彩暗花冰丝裙出来,二姐儿竟一时想不出赞美之词来“:那日在母亲房里看到这料子,我就说妹妹穿这身定好看,你瞧瞧这般美人整个京都可哪里找。”
缨宁“:二姐可甭取笑我了,快去试试你的衣裳去。”
“妹妹也知害羞啊。”二姑娘进了内室,还不忘回头调笑一句。
二姑娘出来时穿的是胭脂粉妆花缎织百蝶裙,她本就身材高挑,鹅蛋形的美人脸,一双灵动的大眼,配上这件胭脂红的华丽裙装,并无半点庸俗之感,倒是更显贵气。
二姐儿在铜镜前转了两圈,倒还满意,只觉得裙边素了点,遂嘱咐了婆子再绣上些钩花金边更显大气。
婆子连声应了,答应明日定改好送来,领了赏,端着托盘便告了退。
“二姐就还是喜欢这些珠光宝气的东西。”
“我可没妹妹你这么文雅,那些素的穿在妹妹身上是落凡仙子,穿在我身上可就是效颦东施了。”
“姐姐生来便是富贵命,将来还得再寻个顶富贵的人家才可养活你呢。”
“好你个七姐儿,竟编排起我来了,看我不收拾你。”二姐儿对着手指呵了呵气,一把扑了上去,挠得缨宁直告饶。
那头,清凉小阁内。
婧珠对着这两个外头新买来的丫头倒还算满意,都是少不知事的,叫她们往东她们不敢往西,哪像府里那些翅膀长硬的丫头,一个个心思多着呢。
只是走了个钱婆子,院里又多了一个余妈妈。这余婆子自来是在太太院里伺候的,这会儿给珠姐儿派来了,婧珠觉得自己在这府中的地位不一般了,那些下人再不敢看轻她了。
这余婆子厉害,回回见珠姐儿要出门,也不硬拦,只好声好气说着利害话,叫婧珠不得不顾忌三分,甩了帕子只得回屋去。珠姐儿虽然心气高,可毕竟还是不经事的姑娘,哪能和余婆子斗。平日里这余婆子说话看似软和讨巧,可珠姐儿每回遇上都得乖乖听话。余婆子管人,劝人都自有一套,能在太太院里当差的都是有本事的。
内府的婆子给婧珠送衣裳时,不小心说漏了嘴,提起了镇国候府的事儿。
婧珠一听整个人便不好了,万分懊恼当初的一时冲动,否则这次跟着纪家姑娘一起上门赴宴,不仅能结交许多候门贵女,万一被哪家夫人看中也不一定,自己无依无靠的,缺的便是出席这种场合的机会。她要是早知道,定咬了牙往肚子里咽也不会动手,可惜现在肠子悔青了也无用。
不管婧珠如何求了余婆子,都被余婆子不急不缓地顶了回来“:姑娘如若不想惹太太生气,便在屋里好好待着吧。太太派走了钱妈妈又打发了两个丫头,却舍不得处罚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