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田妙华点头应了,程文心里却越发狐疑——眼前的人明明还是在家里时那个温柔娇美的嫂子,但是言语之间的态度、气势却完全像是另外一个人。
这种微妙的俯视着大局每一句话都让人难以违抗的感觉,是连林灿和程驰这种年轻将军身上都没有的。程文就只在一些纵横沙场几十年的老将军身上见到过,那是一种见惯了血腥,掌握着大局的淡然。
但程文看得出不等于别人也看得出,待林灿催着屋里的校尉副尉们赶紧出去好好选人,那位不满的副尉都快憋不住自己的牢骚了。
这事在他眼里简直就特么的扯淡啊!这哪儿是带五个人去救人,简直就是带五个人去送死!这五个人进了敌营还特么有命出来??
他正要被推出去却又被田妙华叫住,“那位军爷,对,是您,请留步。”
田妙华笑得悠悠然然的,看得他心里头咯噔了一下,暗道这简直特么的红颜祸水!
难怪程将军会娶她,林将军还对她唯命是从的,特么的别冲老子笑啊!老子不会被你迷惑的!
可惜不管他心里怎么想,被田妙华这么笑盈盈的盯着还是脸上发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请问这位军爷尊姓大名官居何职?”
“不,不敢,小的王坚,是个副尉!”
“王副尉。不知王副尉在胡人面前可算脸熟?可敢跟我一去?”
她轻悠悠的笑容在王坚眼里顿时就带了激将的味道,想都不想立刻应道:“敢!怎么不敢?”
见一旁无人拦他,田妙华就知道他确实不算脸熟。于是略一颔首道:“有劳王副尉了。”
他身旁另一位看着沉稳些的陈副尉也道:“夫人,在下也想一同去!”
田妙华照旧客客气气地颔首,“有劳。”
出了营帐王坚便忍不住问旁边的陈副尉,“哎你说救人这事儿靠不靠谱啊?这将军夫人别是瞎出主意拿着我们这些人的命去玩吧?”
陈副尉略一沉吟道:“靠不靠谱都得试试,我们已经眼睁睁地看着将军受苦这么多日了,根本苦于没有办法靠近敌营。只要有机会能靠近,就算知道会丢了性命也得试试!更何况还有林将军的军令。”
王坚便说不出话来了,他也是血气男儿,若有机会能救将军何惧一条小命。他只不过有点瞧不起女人的小毛病罢了。
他重重拍拍陈副尉的肩,“走!咱们去救将军!救得出来是一大功劳,救不出来就当去陪将军,也不亏!”
营帐里林灿正问田妙华道:“嫂夫人打算几时出发?”
“不急,让我先见过程驰再说。”她要先看看程驰如今是个什么样子,知道他伤成如何,才好做打算。
现在想见程驰真是太容易了,敌营只要一开始折磨程驰的戏码就恨不得敲锣打鼓让河对岸的赤南军全部出来围观。
田妙华三人充足地休息了大半天,待敲锣打鼓声一起,连什么事都不管的残月也出来看热闹——有人被折磨,还是锦地罗的夫君。这种戏码不看可就亏了。
他的心情毫不掩饰地摆在脸上,让从营帐里出来看见他的田妙华无语得都想翻白眼。
——水榭多变态,除了门主,他就是最变态的一个!
程文给了田妙华一身普通士兵的衣甲让她混在人群里不被注意到,伴随着对岸的欢呼叫好声,一辆木架车带着当啷的铁链碰撞声被慢慢推出来。
车上绑着的程驰因为连日的折磨低垂着头,松散的头发和脸上的血迹遮挡了他的脸。
他上身的衣服早已经被脱掉了,身上纵横的鞭痕上结着一层又一层的血痂,紫色,褐色,鲜红色层层混杂在一起,甚至还有一块块被烧焦的黑色皮肉。
寒水默默地看了田妙华一眼,担心她看到这样的场面会不会受不住,但却并未在她脸上看到太多表情。
相较于对岸的热烈和兴致高昂,河岸的这一边明明站着这么多人却死寂得可怕,只能听到关节的咔咔声和磨牙的声音。
他们一句话也不敢说,只怕哪一句话挑动了对面那些qín_shòu的神经让他们折磨得越发起兴。他们的每一句叫骂也都会变成报复被施加回程驰身上,所以几日下来河岸的这一边便只剩沉默。
程文和几个军官隐隐地挡在田妙华身前,怕她一时激动会冲到前面去引起胡人的注意。但那样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她就安静地站在这里,眉头都不皱一下地看着一个胡人大笑着拿起一根烧红的铁棍,嗞啦一声烫在程驰的肩膀上。
程驰的下属们瞪得眼都红了又如何,胡人的王子并未动手,他三十多岁,长了一双一看就不善的鹰眼,只搬着张椅子翘着二郎腿边喝酒边看自己的属下所为。
那个行刑人拿着铁棍意犹未尽地往前走了两步,对河岸这边随手一指点了两个人,喊道:“你们两个,出来,跪下!”另一只拿着铁棍的手便在程驰身上比划着,示意他们不跪的后果。
被点中的两个兵士刚要屈从弯膝,原本死气沉沉的程驰就像是积蓄了仅有的一点力量略略抬起头来盯着他们,声音不大却很清晰地道:“不许跪!”
这样的事恐怕也不是第一次了。
两个兵士虽然犹豫,但只要程驰还醒着他们就不会让他看到自己向胡人下跪的样子。
他们笔直的膝盖惹怒了行刑的胡人,他一脸凶狠地将手里的铁棍重重按到程驰身上。
程驰坑也没有坑一声,此时多挨一下少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