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驰很尴尬,经验不足的他第一次知道面对长辈的关怀是一件这么难熬的事。
尤其他完全不擅长在长辈面前说谎或者掩饰,面对沈老将军和岳父大人的目光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暂时还没有孩子或许是件很寻常的事,但他不自然的神情顿时引起了田家爹娘的注意。
“怎么了,你们两个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我,我们……”
他越吞吞吐吐越显得可疑,田妙华对他这股实诚劲儿实在无可奈何,赶紧开口道:“程驰现在已经回边关了,还不知要多久才能打完仗回来。”
这事田家爹娘虽然是第一次听说,但沈老将军却是知道的。他虽然告老还乡了但人脉还在,已经从别人那里听说了这件事。而且他也清楚过去程驰没能在妻子怀孕生产时陪在身边以致后来出了那种事,这一直是他的心结。
他体谅地拍拍程驰,对田家爹娘点点头证实这件事,“是我疏忽了没同你们提起这件事,皇上已经将程驰召回边关,他们小两口怕是聚少离多了。”
看来沈老将军还不知道程驰跟皇上约定这一次只要完全击退胡人就放他还乡,当然在这种情况下他也不会主动说出来。
田家娘脸上露出愁色,听说自己家的闺女不能跟夫婿守在一起还不能赶紧生娃哪个当娘的不愁?虽然她很想说就算程驰不能常常在家也不耽误生娃啊,没事多回来几趟不就得了。
田家爹打了个圆场,对田母劝道:“既然是皇帝御召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程驰还年轻嘛,多出去奔几年也没什么不好。而且你闺女现在是将军夫人了,你该开心才是。”
田家娘心里头还是不舒服,她又没想让闺女当将军夫人,就想早点抱外孙子。可是女婿是她挑的,又是在沈老将军面前她也不好多说什么,此事只能带过不谈。
在沈老将军家里吃过午饭,又在娘家住了一夜,田妙华在被娘亲拉着促膝长谈到半夜之后,一大早几乎是落荒而逃。
她一路上耳边都仿佛萦绕着:生孩子,生孩子,上战场不耽误生孩子,多回来几趟多恩爱几次就能生孩子……
一直回到沧田县看见熟悉的农田景象她才一下子轻松起来,耳边也仿佛终于清净了,满心感慨还是在沧田县过得舒服啊!她现在只想赶紧回到程家瘫倒在她的软塌上,让玲珑初夏伺候着彻底地放松上几天,好好治愈一下自己刚被摧残过的心灵。
程驰看着她归心似箭的样子满眼笑意,这说明她是真的把程家宅子当成自己的家了是么——如果田妙华知道他这种想法,大概也不会反对。只不过把“家”换成“地盘”更合适一些。
她现在不仅觉得程家是她的地盘,整个沧田县她都觉得是自己的地盘。
当地主婆的感觉真好啊!
两人走到家门口刚拍了门,让她无比亲切的玲珑便急急地把门打开道:“夫人,家里有您的客人!”
“客人?谁啊?”
玲珑有点羞愧,她知道这些她都应该先问清楚的,只是……
“奴婢……还没问。他说是您的熟人,可是看起来太怕人了,奴婢不敢多问。”
——怕人?田妙华怎么不知道自己有个长相吓人的熟人呢?
她想让程驰先去拴马自己去看看,但程驰听到玲珑这么说哪儿肯让她自己一个人去,也跟着她一起走进院子。
此时的院子里,一个身姿俊逸黑衣劲装的人正站在前堂门口等候。他手中提着一把薄细长剑,即使隔着剑鞘都仿佛能够感受到刀身的冰冷寒意。
田妙华脚下一顿,带着几分意外唤道:“寒水?”
那人回过头来,不知为何程驰心里顿时如同警钟大作战鼓雷鸣——也许是因为他那如同冰刀雕刻过的凛冽眉眼,也许因为那仿若无情的眉眼在看到田妙华的一瞬间便散去了寒气变得平和下来。
他,凭着自己野性的第六感,讨厌这个男人!
田妙华在稍稍诧异过后便露出笑容走过去,站在那人面前问道:“你怎么会来这儿的?”
“听说你成亲了,来看看你。”黑衣凛冽的男人没有什么表情,在程驰眼中如同面瘫。
田妙华只是笑笑,但程驰从没有如此敏锐地察觉到她的笑容里仿佛有那么一丝丝不自然——绝对不是他的错觉!田妙华那从来都无懈可击的笑容竟然会透出不自然!
他突然觉得什么李重山什么林灿,简直想不明白自己以前有什么好在意他们的,当眼前这个男人站在面前,他才知道什么叫做危机。
田妙华这时转身替他们介绍道:“这是我夫君程驰,这一位是寒水月,我们替同一位东家做事的。”
程驰理所当然地当做是“以前”替同一位东家做事,那么现在田妙华嫁了人不再替东家做事了,他们两人自然也就不会再有关系了。
他挺了挺腰板,拿出他威风八面的将军霸气,抱拳道:“那么,应该叫寒公子?”
其实怎么叫都好,反正哪一个字也不是姓氏。
寒水月没有反对,就只是不凉不淡地扫了他一眼。程驰微微一愣,这种不凉不淡的感觉似乎偶尔也会出现在田妙华身上,只不过这个人的眼睛更冷更没有温度。但是这种细微的相似的感觉只有经年累月在一起的人才会有,那是一种长久的习惯和互相影响。
程驰心中越发凝重起来,紧绷的气氛在两人之间开始蔓延。
田妙华不是没感觉到气氛的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