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延吹了吹茶叶沫,连眼皮也不抬一下,淡漠道:“看来咱们两家没缘分了,老夫人若觉着不合适,那就去寻个不善妒的人家吧。”
晏老夫人想到晏和提出的条件,想到晏家的前程,不得不又坐了回去,忍气吞声地道:“这事儿我可做不了主,而且和哥儿也未必愿意。”
重延哦了声:“强扭的瓜不甜,那就请老夫人回去问问贵府长孙的意思吧。”
晏老夫人气冲冲地走了,重岚过去皱眉道:“大哥...”
重延淡淡道:“怎么了?”
重岚问他:“咱们不都是说好了吗,你怎么临时又改了口风?”
重延道:“这三桩条件听着苛刻,但对他来说都不算难事,他若是诚心娶你,那就一概应下,若是不行,咱们再另择一户妥帖人家就是了。”
他瞧了眼重岚:“你不是觉着他对你是真心的吗?那就来瞧瞧他究竟有多真心。”
本来晏和要娶商户女为正妻已经让人大吃一惊了,没想到这重家竟拒了给草贴八字,还提出那般严苛的条件来,又让城中人吃惊了一把。
其中不乏幸灾乐祸的,笑看重岚自己作死,把天大的好姻缘生生给搅黄了。
晏和收到这消息的时候正在批改公文,听完了之后扬唇而笑,吩咐道:“回去告诉老夫人,不论重家提什么条件都一概应下。”他想了想,又补了句:“回头我亲自登门拜访那位重大少爷。”
回报之人一脸错愕地转身去了,明明眼前这人就是大少爷,为什么行事作风跟大少爷一点也不一样呢?
晏和放下手里的狼毫,从书卷底下慢慢抽出干净细腻的宣纸,微闭着眼仔细描绘着她的音容笑貌,突然无声地一笑。她这人就是有点小刻薄,不过刻薄的很讨他喜欢。
晏和同意了重家提出的三样条件,终于顺顺当当地换了草贴,让金陵城里那些等着看热闹的人家眼睛都快跌出来了,一边在心里扼腕,感叹苍天无眼,金陵所有有未嫁闺女的人家都惦记着的那个男人,他怎么就瞧上了一个商户女呢!
齐国府虽然败落,但好歹也是公府人家,婚嫁仪式要比寻常人家繁琐许多,最快也要三四个月才能成型,不然便是礼数有失。幸好草贴已经换了,接下来的事儿就好办多了。
重延对此倒很满意,不过让他吃惊的是,晏和竟然挑了个时候亲自登门了。
他一时没收到风声,便急忙在厅堂上坐了,让重岚躲在屏风后面听着。
他四平八稳地托着茶盏子,不动神色地打量着晏和,只见他丰神如玉,风姿绰约恍如姑射仙人,偏生眉眼生的极魅,瞧起来有种恍惚感,清极艳极。
重延怔了一瞬,见他丰姿出众,心里的恶感去了些,起身拱手道:“晏总督。”
他自问算是俊秀难得了,但比这晏和还是差了数筹,难怪小妹被迷住了。
晏和难得谦逊,拱手回礼,却叫道:“大兄。”
重延摆摆手道:“如今婚礼未成,晏总督这么叫我可担待不起,还是叫我小字伯延吧。”
晏和不动声色地眯了眯眼,微微笑道:“伯延大哥。”
两人对视一眼,一个面无表情,一个云淡风轻。还是重岚先落了座,随即请他坐在左边上首:“我自打前年出去科举,一路上惊险连连,小妹在家我也放心不下,这些日子承蒙晏总督照顾了。”
“伯延大哥说错了...”他托着茶盏,让白瓷盏子在如玉的指间转了一转:“不光是这些日子,而是之后的每一日,令妹都会由我来照顾。”
重岚就在屏风后面,这话听得真真切切,脸上顿时一僵,莫名尴尬起来。用湘妃团扇挡着不敢让人瞧见,心里暗骂晏和脸皮厚,又责怪大哥,没事说这个干什么?
虽然理儿是这个理儿,但重延见他一副理所当然独占自家妹子的模样就觉着碍眼,便装作没听见,淡然继续道:“只是小妹到底年轻,涉世未深,我这个做大哥的只怕她被人骗了去。”
晏和牵唇一笑:“伯延大哥心疼妹子也是有的,不过以后自有我护着她,定然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
重延扬了下眉毛:“是吗?当初贵府老夫人可是要纳阿岚为妾,敢问晏总督可知道这事儿?”
晏和顿了下,摇头又点头:“一开始我确实不知道,知道之后便让祖母上重府来了。”
重延慢慢地道:“可那终归是你的家里人,一次两次还好,日子多了,你总归还是要偏帮着家人的。”
晏和理了理扇面一样的曳撒,慵懒地斜靠在椅背上,眉眼挑出几分风情:“看来伯延大哥对齐国府的事儿并不清楚了,小时候在府里的时候,他们把让我在一边自生自灭,后来我在西北多年,跟齐国府的人素无往来,这些日子在金陵任职,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重延没想到他直接把家中隐秘说了出来,面上不禁露出几分讶异。
他掖了掖唇峰,淡然道:“我的家人只有我一个,不过几个月之后你妹子就要进门,那便是两个了。”
重岚的脸觉得脸上发热,用扇子快扇了几下。
重延倒似有些动容,又问道:“可我记得当初你和阿岚在西北是敌非友,你到底是怎么...”
他垂下眼,突兀地转了话头:“我现在只后悔过一件事儿。”
重延挑眉:“什么事儿?”
他长睫密密地交织,目光却落在厅中的屏风上,似乎要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