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岚心里一惊,几乎掩不住眼底的慌乱,只能借着倒茶这个动作遮掩,一杯热茶下肚,她才缓了神色,笑道:“大人好眼光,我最值钱的应当是那座极品火玉和黄金造的美人像,大人若是喜欢,我择日便给大人送到府上。”
晏和并不答话,面上仍是笑吟吟的,眼底却已冷了下去。
重岚故作惶然,凝眉苦思道:“那就是那座羊脂白玉床,卧在上面冬暖夏凉,而且不招蚊虫,端的是极稀罕的宝贝。”
晏和略抬了抬眼:“是么?”他目光悠悠地投向江面:“听说你得了几个东瀛和异族技师,能够造东瀛刀和火铳枪炮,可是真的?”
重岚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勉强笑道:“大人说笑了,私制武器可是重罪,我哪里担待得起?”她心里突突乱跳,晏和所说的分毫不差,但这两样东西都不是她要寻的,而是皇上点名要的,要是制作的法子泄了出去,她就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赔的,皇上也护不住她。
晏和垂眸道:“我从不说笑。”
重岚指尖微颤,正要回话,忽然船身左摇右晃起来,然后笃笃几声劲弩透入船板的声音,她慌得站立起来,就见方才还殷勤招呼他们的船家身上已是中了好几箭,踉踉跄跄地倒在地上。
晏和身上没带佩刀,轻巧地辗转挪腾便避开密密射来的箭,只是苦了重岚,她只能趴在地上借着桌凳遮掩,断断续续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晏和顾不上答话,看了看外面包抄过来的几个蜈蚣快艇,面色微冷,直接吩咐道:“跳船。”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扯着胳膊带起来,一头往水里扎,她打小在南方长大,水性自然是极好的,初时惊了一下就奋力往岸边游,等游到足够远才想到晏和,人家好歹拉了她一把,这么跑了有点不仗义,她忙探出头来细瞧,就见他身边已是横漂好些尸体,自己也浮在当中一动不动。
难道是不会水?她泡在水里怔了下,想到前些日子他的关照,重新又一头扎进去,想要带着他游回来。
晏和见她又返回来,似乎有些怔忪,随即见她比划了几个意味不明的手势,然后拉着她往岸边游,幸好这时候已经离岸边不远,又是顺游,她终于把他带上岸,藏在连绵的水草里,自己也累的脱了力一般,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了。
两人身上俱都湿透了,她一动不动地半靠在他身上,凹凸起伏感受的极分明,他也僵在原地动弹不得,半晌才缓缓道:“其实...我也是会水的。”
重岚躺了许久才稍稍恢复些力气,但两条胳膊不住地突突打颤,听了这话惊道:“大人这就是你不厚道了,你怎么不早说!”早知道她就不用这么累死累活得了!
晏和偏头看她,拧眉道:“我方才在水里说了,你还是拉着我不松手。”
重岚无力地倒在地上,摆摆手:“权当我自作多情了。”
晏和道:“我方才传了信出去,岸边的侍卫已经和刺客缠斗起来,现在只能暂在这里藏一会儿了。”他说完低头看着两人身上沾的泥沙和水草,皱着眉不言语。
重岚好笑道:“情势所迫,大人脏也就脏这一回了。好歹不用问我洗了没,横竖咱们都算是洗了一回澡。”她调侃完才觉得不妥,讪笑着看他不说话。
晏和侧眼瞧着她,觉得那莫名的熟悉感越发强烈,他眯眼审视,看着看着却有些不对,她头上的簪子不知落到哪里,身上的衣服也都湿透了,白绫缎子的中衣紧贴在身上,隐约露出最里头的丁香色来,衬着若有似无地沟壑,他眼皮子颤了颤,忙调开视线,百褶裙底下一双玉足没了遮掩,半掩半露地藏在裙摆里,倒比全露出来更显出几分美态。
左右看哪都不对,他捏了捏眉心,不动声色地调开视线,饶是如此,重岚也觉出不对来,女人的脚可不能给人随意看,她呀了声:“我的鞋!”,慌忙把湿透的裙摆拉下来遮掩着,涨红了脸不说话。
晏和只好把目光定在她的脸上,重岚硬着头皮道:“今日之事...还望大人不要外传。”
他嗯了声,应下道:“你放心,我自有分寸。”他说完又似笑非笑地道:“况且本来就没什么,你有甚好紧张的?”
她苦笑着转了话头:“我和大人这算不算患难与共过。”颇有几分自娱的意味。
晏和没答话,沉吟道:“你可还能走?”他见重岚点头,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扶着她起了身,纤长的手指若有似无地从她手臂一路滑下来,得了她一个幽怨嗔怪的眼神,眼波潋滟,直撞进人心坎里。
他偏过头去,等想要再瞧的时候,她却已经别开了脸。赤脚走路不便,他扶着她走了好一会儿,忽然听到水草丛被压到的刷拉声,还有呼喊的人语声,她侧耳听了会儿,松了口气:“应当是官兵来了。”她说完又有些着慌:“我这样子可怎么见人?”
晏和侧眼瞧她,这般衣衫不整的,要是被十好几个军汉瞧见了,那名声也别想要了,他示意她坐下,先躲到草丛里,自己也跟着坐下,只露出半个肩膀一个头来。
重岚刚屈膝坐下,冷不丁被他抱了个满怀,她惊得抬眼去看,发现他面上还是淡然从容的模样。
正好这时候有几个侍卫堪堪找过来,见到他惊喜道:“大人。”说着就要拨开蔓草走进来。
重岚躺在他怀里,心头咚咚乱跳,这要是被人瞧见了,她真是跳进秦淮河也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