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此前玄奘怀着的是一种求学求知的紧迫感坚定地西行,那么现在,当他站在荒草丛中那一尊尊栩栩如生形象鲜活的健陀逻佛像前面时,他的心情变得焦虑,他担心自己来晚了,担心自己错过佛教在婆罗门国的最好时光,担心所求不得,因而有了命运的紧迫感。
健陀逻国虽然衰落了,但是由迦腻色迦王所建造的佛塔和寺庙还在。
玄奘对孟赢溪道:“这所迦腻色迦寺眼下已然破落,但它还住过佛教历史上两位极具传奇色彩的人物——肋尊者和如意法师。”
“哦,是吗?”她很有兴趣,“那你快与我说说此二人的故事。”
“那好。”玄奘悠悠道,“相传:胁尊者年轻时并非佛教徒,他直到八十岁时方才出家。”
孟赢溪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八十岁才出家,我没听错吧?”
“没错,就是八十岁。”他改容笑道,“如你所惊,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很多人觉得他是因为年纪大了想去庙里混饭吃,而不可能取得多少佛学修为。”
“真难以想象,你继续说。”
“面对人们的嘲笑,肋尊者当场发誓:“我如果不能透彻理解佛教三藏的含义,断不了三界欲念,不能让六神通达,使整个身心都得到解脱,这辈子我就绝不让自己的肋骨碰到席子!”
“什么什么,不让自己的肋骨碰到席子!”孟赢溪十分不理解,她质疑道,“这个誓言非常奇怪,普通人赌咒发誓,或者说是刀山火海、海枯石烂,或者说是五雷轰顶、不得好死,他怎么发个誓会跟肋骨扯上关系?”
玄奘觉得梦衍西她也是佛,应该知道其中的缘由才对,于是缓了缓才无奈地回话:“这当中就牵涉到一个僧人才有的习惯——僧人不能仰卧,也不能趴着睡,只能侧卧,所以肋骨一定会接触床铺。”
孟赢溪与唐僧“共枕”过,见过僧人标准的卧姿,她脸红道:“是这样啊,哎呀,我怎么把这普普通通的僧人凡事给忘了。”
“按照肋尊者的发誓,就等于不把佛经读透就不睡觉了。”玄奘微叹,“至于这位老人最后有没有把佛经读透,有没有不睡觉,史料没有记载,大家记住得只是这个别具一格的誓言,于是就称他为‘胁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