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澜溪的脸忽然红了,“李总司令总要先给我们一张任命状吧,再就是……筹备经费是否能先下拨一部分。不瞒李总司令,兄弟我是云霄张氏的族长,也是张氏家族自治会的会长,要打仗,人是不会少的,以前械斗的时候……”
“你们和谁械斗?是你们张家挑头吗?”张澜溪就这么要官要钱不免有些唐突,可李孔荣听到械斗就笑了,会械斗就说明有组织,有组织就有战斗力,这正是他要的人。
“是。百年来次次都是我张家挑头,那边是方吴两家,北伐后就不斗了。”张澜溪开头还是很自信的,结尾却萎了。百年间云霄县每次械斗确实都是张家和方家之间打,方家是打不过张家的,可他们联姻了吴家,又纠合了其他一些小姓,民二十四年三月打了一次,方吴两姓不知道从那里拖来几尊旧式大炮猛轰县城南关的张家拳馆,族中最能打的埔美村又被方姓村庄隔绝,于是输了一次。
不服输的张家暗中筹备,两年后再打,一开战五百精壮就绕路几十里打城关,攻破吴家防地,但这只是个偷袭,吴家在诏安梅州是有亲戚的,求救之下那边能征惯战的宗亲来了一大堆人,张家也去诏安官陂请救兵。再打先是张家胜,但因为张家请来的官陂兵贻误战机(后来才知是打入吴家渡头村的官陂兵贪抢财物),被吴家梅州兵联合方家壮丁突然从县城北门猪突,猝不及防的官陂兵大乱,此战又败……。
张澜溪本不想说最近的两仗张家都打输了,可李孔荣一直问,他又不得不说。当然,这两次大战的结果都是和解划界,他只强调双方互有胜负,只是钱粮耗尽,不得不和解停战。
“你们都是用什么打?”李孔荣兴趣十足,他对械斗了解并不多,可闽南械斗是很正常的。
“早先是用跶刀和藤牌,喇叭为号、红布为记。后来有了洋枪,大家就卖一些洋枪。有的时候也用土炮。”张澜溪道,“不过打是打,一般都会留一点余地,不是以杀人为主。”
“那是以什么为主?”李孔荣追问,他忽然想——把张家编成一个师,再把那什么方家、吴家编成另一个师,一不小心两个师会不会在阵前互殴,然后日本人就看不懂了。
“多是以抢地盘为主。”张澜溪道,“城里的店铺值钱,乡下田土值钱。”
“你能拉到多少人?”李孔荣点点头,不再追问械斗的事情。
“我能……”张澜溪回答之前先看了一眼侯西反,见他没暗示犹豫了几下才道,“这个……当兵一个月能发多少月饷?”
“五美元,训练合格之后就是这个数。”北美、南洋、国内,三个地方的薪饷标准是不同的。李孔荣同意侯西反在国内拉人,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工资低。他说完又补充:“按照以前的币值,五美元就是十五块大洋,按照现在的币值,五美元最少能换五十块法币。”
“扣掉伙食能剩多少?”张澜溪从过军,军中的惯例是士兵军饷包含伙食。
“这是扣过伙食的。”李孔荣看着他笑,“被服鞋袜也不在其内,这五美元士兵可以直接寄回家。不,不是寄回家,现在汇款很可能被日本人控制,最好是存起来。还有,五美元是目前,以后有钱了,饷还是要加的。加到多少要看情况,反正不会让兄弟们吃亏。不管吃的、用的、住的,比国.军那是要好万倍。西反兄,你和他说过海军陆战队的招募原则吧?”
“是,我说过。”侯西反点头,他对张澜溪道:“澜溪兄,你是张氏族长,那你就是一军之长。关键是你们张姓能有多少人,三四千人就是个团长,七八千人就是个旅长,一万出头就是个师长,你要能弄来两三万人,做个军长也不是不可以。”
“这……”张澜溪嗓子发干,他喉结抖动,道:“七八千人是肯定没问题的,上次打的时候我们张姓的人就过万了。就是、就是……高矮胖瘦,总有个标准吧。”
“标准当然有。”李孔荣点头,他示意身边的梁序昭拿出一份文件,“这就是征兵的标准。其实很简单,没病、不抽鸦片、不残疾,能下地干活的人就合格,虽然营养有些不良,但这是普遍现象。年龄上的限制也很宽,比如族人信服的家长、族长,公人、士绅,这些人只要能吃得了苦,身体上没病,一概可以收下,他们的下人也可以来,但是丫头什么的就不要来了,军队毕竟是军队。”
“他们、他们也要来?”张澜溪看了看李孔荣,又看了看侯西反,侯西反没跟他说这个。
“最好是来。”李孔荣道,“你就把这看作是和日本人的大械斗好了。以前是谁指挥、谁挑头,现在还是由他指挥、由他挑头;以前是谁出谋划策,现在还是由他们出谋划策。不但来,而且要先来,先到军校里学,学不会再配参谋。
登书兄这边也是,反正族里做大事由谁挑头、由谁指挥,那最好还是由他来挑头由他来指挥。除非这个人实在是不明事理、胆小怕事,不然我们不会说换人。不过这未必要我们说,底下的士兵自己心里清楚打仗要跟着谁。”
“这些人先来怕是不妥吧。”张澜溪懂了李孔荣的意思,他道:“他们先来,其他人是不会跟来的,最好是大家一起来、带着人来,这样来的人才多,不然我们在这,写信到家里去叫人来,推延几下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