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谋长去了富春那边。”李荣佐道,“68旅那边也要顶不住了。”
“23师就是战死到最后一人,也要守到天亮。”李必蕃把电报一拍,站起来道。他瞪着李严武,“你67旅要是敢私撤,那不要说我不顾情面施行军法。”
“我……”李严武摸了一把泪,他哭丧着道:“我哪有啊,现在部队两面临河,前后都是鬼子,你能让我撤到哪里去?要死就一块死吧,下去了我跟大哥说是你把23师打光的。”
李严武说完话就推开师部工事的门走了出去,他的话让李必蕃微微愣神。23师此前只是一个工兵营,之后靠营长李云杰一点一点拉扯,又大量招收嘉禾子弟,才变成今日被人称为‘李家军’的23师。李云杰前年冬天在贵州病死,死前推荐李必蕃做了师长,两个旅长李严武和李岳森未必心服,可现在23师上有最高统帅部的军令,又身处两河之间的狭小地带,他们想像历史上那般私撤也撤不了。
李严武这是在埋怨李必蕃,说他对不起大哥李云杰,可当初李云杰之所以会让李必蕃做这个师长,就是因为他能继承自己的遗志:和早前的同盟会人一样,建一个民主的共和国。此时外敌入侵,李必蕃自觉问心无愧。
‘轰……’李必蕃想起大哥李云杰时,外面日军的炮火正在往后延伸,明显的,日军已经趁夜渡河摸了上来,他开始有些坐立不安。此前虽曾两次将日军赶下河,但那是在日军没开炮的情况下,现在日军炮如雨下,前线能不能守住还是未知数。
“鬼子上来了!鬼子上来了!”炮火一向身后延伸,躲在防炮洞里的134团团长刘冠雄就钻了出来,134团守的是蔬沙河北面的郑营,这是菏泽通鄄城的主干道之一。白天的时候,基沙河、蔬沙河上的桥都被炸掉了,北面鄄城城内留守的日军只有一个大队,根本就不能拿23师怎么样,现在关键是要守住蔬沙河一线。
“手榴弹!手榴弹……”堑壕里炮火虽歇,但到处都是刺鼻的硝烟,士兵们踩着一高一低的堑壕开始准备作战。手榴弹是第一个要准备的,黑夜里看不清敌人,要等三十节重机关枪布置好才能打照明弹——这照明弹还是去兰封开会时司令长官薛岳特意下发的。
“砰…砰……”并不响亮的枪声在阵地上响起,两发照明弹打在阵地上空。宛如年节时的烟花,照明弹升入空中后立即炸开,发出苍白的光芒。它瞬间照亮了23师沿蔬沙河一带布置的堑壕,更照亮了正在渡河的水蛭般蠕动的日军。
“开炮!重机枪……”团长刘冠雄看的真切,当即命令团属迫击炮开火、命令重机枪开火。‘啾啾啾’的迫击炮声起、重机枪也开始点射,河里、河岸上的日军顿时遭殃,但时间已经晚了,迫击炮只能压住河面上的日军,已经过河的日军端着刺刀已经冲了上来。
“手榴弹!!”堑壕里的连排长们也看的真切,他们在三十节重机枪、捷克轻机枪的扫射中命令士兵开始扔手榴弹。黑点儿顿时飞了出去,在四五十米外炸响。爆炸声中,鬼子好像全部炸死了,但刘冠雄知道他们没死,他们在等照明弹熄灭,然后冲上来和自己打白刃战。
亮如白昼的照明弹在空中燃烧了短短的一分多钟,随即慢慢的熄灭,伏在地上的日军见守军再打的照明弹还未亮起,当即起身往前猪突。堑壕就在河岸上,冲过来的日军大多被守军结成的人墙拦住,但也有少数人用力过猛,摔倒了堑壕里。
为了防止暴露,夜间拼杀里谁也不敢出声、不敢呼喊,接着照明弹对刺之后,夜当即黑了下来,此时开始敌我难辨的肉搏——黑暗中双方士兵只能通过摸头盔式样分辨彼此,当然还可以看对方军服是否潮湿。但在团长刘冠雄的命令下,134团士兵的上衣全部浸湿,只余裤子和鞋子是干的,团里的命令是只要一摸到对方裤子是湿的,就要一刀捅过去,只是战斗并不是马上就结束,打着打着双方的军服全湿,到最后又只能靠摸头盔和武装带分辨敌我。
前线的134团在肉搏,后面的预备队因为炮火压制根本就上不来。只有闷哼、喘息、惨叫的黑暗肉搏持续了半个小时,最终,人数更少的日军禁不止向后退,可这些人还没有赶出堑壕,河对面又涌过来一批日军,在这股生力军的冲击下,134团节节败退。
“不许退!不许退!啊……”团长刘冠雄最先违反搏斗中不许出声的死规矩,他一开口就被身边的一个日军捅了一刀,刀捅在肺叶里,他的声音像是泄了气,‘啊’的最后已经闻不可闻。“团座!”几个声音当即喊了出来,拼命的要向他靠拢,但都被身边的日军寻声击杀了。
“阁下,我军占领了郑营!”参谋长山田雄野少佐向金冈峤少将报告战况。
“呦西!”金冈峤松了口气,他随后对舟桥大队的山田松二道:“马上架设浮桥,”
“嗨!”天马上就要亮了,部队不能身在鄄城之外。现在士兵一拿下河对岸的郑营,工兵就马上搭桥。
“钧座、钧座,郑营失守了!”郑营北面一公里处的师部,师长李必蕃也收到了命令。
“鸿基呢?!”李必蕃急道。郑营如果失守,日军如果架桥,其他不说,光汽车上加上机关枪径直冲过来自己就守不住。
“刘团长殉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