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廷昱明刀明枪这样说了,谁还敢质疑,不就是跟周廷昱过不去吗?
跟周廷昱过不去,可不是跟舒鸿煊过不去那样简单,至少太子殿下、陛下、夏阁臣就不会坐视不理。
于是再无人质疑泊木的话。
王石公脸色一肃,“你们说容景与广平侯断绝关系,自立门户,所以忤逆不孝,现在事出有因,是因为广平侯毒害了容景的生母,他为了报母恩,削肉还父断绝父子关系,何错之有?”
“如果连十月怀胎的生母都不孝顺,那才真的是qín_shòu不如呢!乌鸦尚且知道反哺,羔羊尚且知道跪乳,人得天地灵性,得天独厚,要是万物之灵反而不如一只动物懂得感恩,岂不是比畜生都不如?”
王石公神色认真又肃然,他的德行就是再苛刻的人都要敬佩的,他对德行不好的人很厌恶,首先舒修和竟然将为自己生儿育女的原配妻子残忍的毒害,他就很看不起,也很不耻。
男人在世,追求权势无可厚非,不过靠着女人来追求,这就让他很看不起了。你一个大男人,有能耐就自己去拼搏,先是靠着原配妻子填补了侯府的金银窟洞,一看原配妻子再也帮不到自己了,为了迎娶对自己权势有利的梅氏,就让原配仙逝。
这样的做法已经极大的挑战着王石公的底线,不想舒修和这个做父亲的,竟然还对舒鸿煊和舒嫣华两个孩子心存歹意。
虎毒不食子,这人的所作所为还不如一个畜生,王石公当真是不能忍。
所以当他得知舒鸿煊断绝关系的时候,非但没有责怪他,反而为他鼓掌喝彩,今日更是为了他破例回到了十几年未曾回过的朝堂。
“帝师大人,您说的有理,人如果不懂孝顺,确实是畜生不如。那么,舒舍人他孝顺了广平侯吗?他孝顺生母,可广平侯养育他十几年,培育他成才,他又孝顺过了吗?”
当下就有人不阴不阳的反刺了王石公。
“我想,我需要纠正你一些事。”周大儒开口道,“容景能有今日的学识,不是广平侯培养出来的,是我培养出来的,我当容景是半子,事事为他考虑,对他尽心尽力,就算要孝顺,也不是孝顺一个希望容景死的qín_shòu父亲,而是我这位犹如亲生父亲的恩师。”
周大儒不干了,真是好笑,就广平侯那个连秀才都考不上的一点墨水,能把容景教成大夏最年轻的三元及第?
那人被周大儒这番话说得噎了噎,王石公又紧接着道,“父不慈则子不孝,广平侯枉为人夫,枉为人父,这样的人,羞与为伍。试问要怎么对一个恨不得自己死的父亲生出濡慕之情?在座的各位,如果你们能做到的话,老夫必定对此人敬佩不已。”
参奏舒鸿煊的十几个朝臣心中纷纷大骂舒修和,杀害原配妻子就算了,为何连自己的孩儿都想杀死?还是这么优秀的孩子,真是脑袋被驴踢了,这让他们还如何对舒鸿煊谴责下去?
“回陛下,容景有孝在身,不能上朝,他托我把这份奏折上呈给您过目。”周景明拿出一份奏折,递给蔡三得。
蔡三得把奏折呈递给承德帝过目,片刻之后,承德帝将奏折递给蔡三得,吩咐道:“将上面的奏折读出来。”
蔡三得恭敬的接过奏折,打开,大声的读了出来。
“容景恭请陛下圣安。
生父出殡之日,不料得知生母之死的真相,更得知生父自容景和妹妹出生之日就不曾欢喜,心中黯然神伤。
生母去世之时,妹妹年纪尚小,记忆不曾深刻,容景时年已经五岁,早已熟读论语、孟子等四书五经,至今犹记得娘亲对容景的循循教导,对容景的万般宠爱,对容景的悉心照顾。
生母离去那日,抱着容景和妹妹,对容景说,要容景照顾好妹妹,要照顾好自己,要容景和妹妹这辈子过得幸福安好。
犹记得生母万般不舍的眼神,犹记得她痛哭失声的悲泣,犹记得舍不得放开的怀抱,更记得她在抱着容景和妹妹的手逐渐无力,她温暖的怀抱逐渐冰凉,她温柔又不舍的眼睛逐渐闭上......
容景至今回想起来,都心痛万分!
夜深人静之时,容景时常在想,倘若生母没有离去,容景是不是可以不用这么累,不用逼迫自己早点长大,不用逼迫自己努力进学,不用逼迫自己做到一个长兄如父的责任。
容景很惶恐,妹妹这么小,容景要怎么照顾才是对她最好的呢?容景时常在想,要是娘亲在世,娘亲一定会每天为妹妹梳妆打扮,教她针黹女红,德言容功,妹妹烦恼的无非就是桂花点心和玫瑰点心哪个更好吃就行。
可惜容景不是娘亲,容景想不到娘亲是怎么照顾妹妹的,最后容景只能教妹妹四书五经,教她沙袋练字,教她数术,教她琴棋书画,却无法教她哪些绸缎是什么料子,哪些首饰搭配哪些衣裳好看。
容景心中一直有愧,妹妹这十几年来,从来没有感受过娘亲对她的疼爱,而我知道娘亲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对我们很疼爱,很不舍我们。
容景把娘亲对我们兄妹的爱都占去了,妹妹很小的时候问过容景,说娘亲是一个怎样的人。容景就算极尽描述,妹妹也没有多大的印象。
所以容景得知娘亲是广平侯害死的时候,毫不迟疑的挥刀削肉,这一身皮肉有一半是广平侯的,这一半就还给他,不能为娘亲报仇已是不孝,只求娘亲在天之灵不会责怪容景才好。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