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渊虽对贾纯甄之事存疑,但略人案已移交,他需继续办理常州争地等案,只能暂且按下不提。
此后,因妍冰需卧床养胎至少一月,且两个月内都不得舟车劳顿,文渊索性以江都驿馆为轴心,辐射向外办案,每七八日落实一处就返回江都,抽空陪伴妻子一两日,虽短暂却也聊胜于无。
转瞬即一月有余,这日文渊洗净满手血污自苏州匆匆返回江都,大清早刚踏进驿馆门,竟瞧见妍冰正支使了荣十一去准备篮舆打算出行。
“娘子说要出门?去哪儿?泰安镇?!跑那么远做什么?”他立在门厅询问之后并未得到明确答复,立即喝止了荣十一的动作,“打住打住,等我问问再说。”
进入内院,只见妍冰已换上外出衣裳,梳了雍容华贵的牡丹髻,穿着银红撒金广袖纱衣、五色破间裙,额间还贴了与纱衣同色的梅花钿,一副盛装打扮的模样。
两人一进一出恰好在寝室门口遇个正着,妍冰此时虽不施粉黛也美艳不可方物,但文渊却被她这模样吓得一愣神,扬声道:“大热天的,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准备去拜佛,今儿是十五呢,正是香火旺的时候,”妍冰丝毫不知丈夫见自己想偷溜出门已经满腹怒火,还喜滋滋的回答,“雅香听驿馆的粗使婢女说的,不远处有一座寺庙求子特别灵验!”
唯一不好的就是稍远,那座七里庙位于江都城西泰安镇,凤凰山下的凤凰村,大清早出门估计至黄昏时才能返回驿馆。
见妍冰一脸懵懂与认真,文渊顿时觉得自己憋闷得慌。
“胡闹!都已经怀胎两月了还跑去求什么子?”他终于憋不住怒气沉了脸,指着妻子脑袋喝道,“竟还戴假髻,不嫌重吗?穿织锦裙不觉得热吗?医师都说了要你好好休息还往外跑,还去跟人挤香火旺的初一十五,你可真是……”
后面骂人的狠话,他即便气急败坏了也对妻子说不出口,因而扭头就冲一旁扶着妍冰的雅香骂道:“还有你,怎么不知道劝着娘子?竟还撺掇她出远门,真是该打!”
妍冰多日未见夫君正想撒撒娇,谁曾想竟被劈头盖脸的一骂,不由紧紧捏着浅青团扇嘟了嘴,委委屈屈的回答:“都躺了一个多月没事了吧?想去求儿子……穿慎重点才显得有诚意啊。”
听了这回答文渊不由一愣,继而觉得有些心酸又心疼,他长叹一口气后放缓了语调,牵着妍冰的手柔声道:“不用去求神拜佛,生儿生女都无所谓,只要健康伶俐就好。”
见丈夫想把自己往屋里引,妍冰却不愿挪腿,僵持当场无可奈何的说:“咱们必须要有儿子啊,若第一胎就能顺顺利利的才好跟父亲有个交代。”
虽然知道求子什么的是封建迷信,不会有啥用处,但她还是想去拜拜,至少表明一种姿态,嗯,还得求生产顺利,算是求一个心安吧。
此外还有一点不好意思直说的则是,躺了一个多月好闷的呀,她其实很想去郊游!
“我们还年轻,一时没有儿子又有何关系?何况,即便一直生女儿,也能招婿。”文渊哭笑不得的说妍冰是杞人忧天,连父亲都从没要求必须尽快生儿子,她自己却一直忧心忡忡。
“……女儿也算?”妍冰神色古怪的看向文渊。心道:怪我咯?谁让你之前求亲时说的三十无子要纳妾!无子的意思难道不是说没有儿子?
“真到那时,我会努力说服父亲。”文渊并无十足的把握,但他愿意为了妍冰去尝试。
“呵呵,”妍冰嘲讽一笑,拉着他的手挑眉道,“那还是去庙里求求吧。”
“子不语怪力乱神。这世间虽有神鬼但不可刻意追求、崇拜。正念若衰,邪念则生——”文渊本想借用圣人言劝阻妍冰,话还没说完就见她“哼的一声后”翻了白眼。
不仅脸上流露出一副“我不听、我不听”、“我偏要、我偏要”的任性模样,还同时挺了根本没显怀的肚腹,仗势欺人。
文渊终究还是妥协了,拜佛就拜吧,反正拜了也没坏处。只是他坚决不许妍冰亲自过去,挥挥手让雅香赶紧出门代劳。
随即他就不容反对的将妍冰拎回屋梳洗,亲手为她拆发髻披散了青丝,而后换上轻薄舒坦的居家服——夏日炎炎,谨防中暑。
入夜后,临睡之前,妍冰正倚在庭院中的竹榻上吃着甜丝丝葡萄,文渊则坐在一侧为她轻轻摇着苏绣君子兰团扇。
雅香与荣十一等人终于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更衣略作清理之后,她这才进了内室喜滋滋的对妍冰说:“奴婢替娘子求到了上上签!”
说完她又将一枚简易小锦囊递上前来,里面装着一张画着弥勒佛坐像的平安符。
“诶,弥勒佛啊?我还以为拜的应当是送子观音。”妍冰随手打开一看,虽嫌平安符制作不够精致,却也打开了腰间荷包将其放进去。
“嗯,说是弥勒佛将取代释迦牟尼佛下凡救世,弥勒佛比之观音才是真佛。”雅香虽认得几个字,却没学过佛理,只把在寺庙听来的话鹦鹉学舌似的说了一通。
她说罢妍冰还没搭白,一旁的文渊就先开了口,沉声问道:“谁讲的?庙里的老和尚?”
“不是和尚,只说是居士,”雅香先是摇了头,而后偷笑道,“是个挺年轻的书生,面容和先前走失的四郞君有些相似。他身着素白长袍,戴白玉冠,坐在山崖边的巨石上讲经说法。他长发披肩随风飘荡,看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