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识看傻了眼,像个傻瓜似的盯着彭瑾直笑,心早就飞扬到了九霄云外:
成亲以来,他第一次有这样的体味——似乎什么都不用做,单是看着眼前人的一颦一笑,就足以过完幸福的一生。
此生无憾,来生相约!
彭瑾被刘识盯得心慌,忐忑无措,偏偏还有一丝不容错识的窃喜。
这种久违到新奇的感觉,大概是她还在上学的时候,偶尔碰见暗恋已久的男同学,恰巧搭上了两句愉悦的言谈时才有的吧。
后来工作了,忙着评职称、提拔,哪里有心思谈恋爱、处对象。
再后来和简方结婚了,很快痛下决心辞了职,从此奔波在痛苦的求子路上。
再再后来,就是被人一榔头敲到大齐朝,成了诚意伯府的三奶奶,肚子里有了渴求已久的孩子,为了孩子,她开始筹谋算计,力求自保。
可是,就在这短短的半个月里,她竟然如重返青春一样,似乎就要开启一段美妙的情感旅程了。
命运,是多么地莫测。
命运,又是多么地神奇。
彭瑾一时感慨万千,又在这感慨里,渐渐地沉静下来,恢复了往日的从容温雅。
刘识一见彭瑾这模样,就知道她要和自己谈正经事了,失落的同时,又有些窃喜——从何时起,他和彭瑾已经再也不需要言语明示,就能懂得对方的心意了呢?
好像是在不知不觉中,又好像是在理所当然里。
心情美好,刘识觉得,就连窗外时断时续的秋虫的鸣唱也悦耳动听起来。
果然,彭瑾开口问道:“这回咱们把大嫂逼得这样紧,不会有什么不妥吧?还有母亲那里,只怕心里也不痛快。”
彭瑾对诚意伯府的一干便宜家人没什么好感,当然不会真的觉得她和刘识的反击不对,她恨不得当场撕下王氏那张尊贵端庄的虚伪嘴脸才好!撕破了脸皮,大家当面鼓对面锣地较量一场,总好过私下里用这些肮脏下作的手段兴风作浪!
她也不会真的在意他们高兴还是不高兴,真诚的敌人,远比虚伪的朋友更可敬!
但是他们却是陪伴刘识长大的家人,彭瑾怕刘识今天一时激于义愤莽撞行事,事后会后悔自己的莽撞,伤了亲人的心。
刘识看到彭瑾眼里的体贴和关切,觉得心里暖洋洋的,通体舒泰,摇头道:“咱们不过是被迫反击,维护己身而已,又没有做错什么,何必怕他们不高兴?再说了,大哥和和大嫂的颜面,我最后不还是保全了嘛!”
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彭瑾心想,你那也叫保全了刘诚和王氏的颜面?只差没有拿大喇叭吆喝,何妈妈是奉了王氏的命令行事了!
“而且,”刘识面色沉了下来,低声道:“母亲他们,即使一时想不开生气,也不会因此就为难咱们。”
他的家人,向来是欺软怕硬!
彭瑾见刘识神色陡变,突生不悦,也猜测出来是源于对所谓的家人的怨怒,便不好再多谈此事,生硬地扭转了话题:“对了,大兴田庄有一个叫张明华的账房先生,表字子亮,是个落第的秀才。虽然时运不济,但却自有气度风骨,先前那些一眼就能查出问题的账册,就是他特意做出来的。在惩处孔大兴这件事上,他出力不少。
我觉得,这么俊秀的一个人物,一辈子窝在大兴田庄未免屈才,但暂时又不知道该如何安置。等你忙完了这段时间,要是有空,我就把他召到府里详问一番,你正好也帮我参详参详。”
其实,见张明华彭瑾自己一个人就可以搞定,她不过是怕刘识沉浸在对家人的怨怒之中,心情不快罢了。
如此显而易见的安慰,刘识爽快地接受了。
刘识答应的时候,本来只是不忍心拂了彭瑾的好意罢了,后来当他真正见到了张明华,又经历一番波折,才由衷地庆幸感激,彭瑾为他举荐了一个一辈子的好搭档、好兄弟!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彭瑾和刘识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便熄灯躺下歇息去了。
果然如刘识所说,第二天彭瑾和刘识去荣安堂给崔氏请安时,崔氏虽然神情淡淡的,但是至少没有出声呵斥他们俩,或是故意找茬,闲话几句后,便以处理府中庶务为由,打发了他们两个。
等到了荣寿堂时,情况截然相反——闵氏甚为欢快地和彭瑾与刘识两人絮叨了老半天,后来还是刘识提出该去国子监了,闵氏才不舍地放人。
让彭瑾惊讶的是,这一回,闵氏竟然没有像往常一样,放闵柔出来在刘识面前狂刷存在感。
想想也是,现如今三房和崔氏生了罅隙,正是拉拢的好时机,闵氏不抓住这个机会才怪呢!
而刘识和彭瑾都不待见闵柔,闵氏自然不会让闵柔出来碍眼了。
名义上是家人,说到底,也不过是利益。
可悲!
大概是怀了孕,人就容易多愁善,彭瑾这种悲凉叹息的小情绪,直到吃完早饭,走了几步消了食,这才渐渐地消散了。
消完食,彭瑾倚在抱厦的榻上查账本,想了想,招呼云雾道:“对了,从孔大兴那里追讨回来的财物,这两天都清点清楚了吗?”
云雾一脸笑意地回道:“都清点清楚了,奴婢已经嘱咐张先生和许安登记造册了。小姐若是要看,奴婢这就着人去大兴田庄跑一趟。正好,三爷先前派去的武夫还在留在大兴田庄,帮忙维持革除孔大兴后的秩序,让他们跑一趟,倒也便宜。”
彭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