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摇曳。
倦意袭来,彭瑾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歪在榻上睡着了,连云雾进来替她搭上薄被她都不知道。
直到梆子声传来,彭瑾才蓦地惊醒,揉了揉揉眼睛,问闻声走过来伺候的云雾:“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亥时刚过。”云雾答道,“小姐还是去床上躺着吧,歪在这里容易腰酸背疼。有奴婢们给姑爷开门、伺候梳洗,小姐不必担心。”
彭瑾伸了懒腰,打着呵欠道:“那行,我先睡去了。”
睡得太晚,对孩子可不好。
还是等到明天一早,再劝刘识不必那么拼命吧。
彭瑾想着,下了榻,朝内室走去。
院子门口突然一阵轻微的喧腾,接着就听见守门的刘妈妈的声音:“三爷回来了。”
彭瑾便顿住脚步,一下子来了精神,转身又折回了正房门口。
刘识没有料到彭瑾会立在门口候着他,顿了顿,忙紧几步走过去,携了彭瑾的手,一边把她屋里带,一边关切地抱怨:“天气渐冷,晚上凉意更是深重,你怎么还等在外头,小心着了凉。方神医不是说过吗,孕妇若是得了风寒,轻易不能用药,得熬着,最是辛苦……”
彭瑾没有抽开自己的手,任由刘识一路絮絮叨叨地把自己牵到室内,又扶坐在床上。
“看,手都凉了。”刘识放开彭瑾,转身拿了帕子,浸在温水里,绞干了,递给彭瑾擦手,一面还问:“要不要用热水泡个脚?你等了那么久,坐的时间长了,容易筋骨疲乏。泡个热水脚,正好放松放松。”
说着,就要吩咐云雾去端热水。
彭瑾这才出声道:“不用。我先前都歇在榻上呢,不累!”
云雾松了一口气,心里颇为无奈的感叹,姑爷真是紧张小姐!这么多丫鬟婆子伺候着,还能让小姐累着了、冻着了不成!
真是关心则乱。
彭瑾却从刘识的絮絮叨叨中,品味出了一丝顾左右而言,有意遮掩的意味。
她固然感动于刘识的体贴,但也明白,刘识平时话并没有这么多,他其实是一个更信奉想到就去做,而不是说出来的人。
人有反常,必然是心里藏着什么事。
彭瑾第一次生出疑虑,是不是自己想错了,刘识这几天天天深夜晚归,其实并不仅仅是因为落榜后深受刺激,下定决心发愤图强,而是另外有忧心的事。
但是刘识显然一副不愿意开口的样子,彭瑾也不好多问。
真夫妻还有各自的私人空间呢,更何况她和刘识这样的生活搭档。
彭瑾忍了忍,故意装作和往常一样,温言劝道:“课业永远都做不完,身体可不能累垮了。否则,挣来的尊荣富贵,又怎么去享受?”
刘识觉得心里一股暖流流过,既感动,又愧疚,又庆幸。
感动的是彭瑾见他天天晚归,因为担忧而特意在门口等他回来,熬那么晚,只为了温言劝慰开解他;愧疚的是他有事瞒着彭瑾,暂时不能让她知晓,只能打太极转移彭瑾的注意力;庆幸的是,彭瑾并没有起疑,怀疑他有事瞒着她,依旧以为他是因为落榜伤了心。
“好。”刘识保证,“就这几天的事。最近国子监在举行新的阶段测评,等测评过后,就清闲了。”
刘识随意找个了借口搪塞,只为了安彭瑾的心。
这是刘识第二次提出“就这几天的事”,彭瑾留了个心眼。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便各自歇下不提。
第二天大清早的,刘识给长辈请过安,就去了国子监,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
彭瑾对着刘识的背影蹙眉,有心跟上去问问,却被绊住了脚。
周妈妈大清早地来给她请安了。
彭瑾没有料到周妈妈那么快就来见自己,听到禀报时愣了愣,才吩咐请人到抱厦里奉茶,她则整饬了仪容,随后就去了抱厦。
远远地就见周妈妈立在抱厦里,双手交握,双脚在原地焦躁踱步,一副心神不安的样子。
是被她突然的传唤吓到了吧。
彭瑾一边上前笑着招呼“周妈妈来了”,一边示意闻声屈膝行礼的周妈妈坐下,“周妈妈快坐吧,又不是外人,不需要那些虚礼。”
周妈妈见彭瑾一脸和煦的微笑,怔了怔,忙道了谢,侧身在绣凳上坐下。
心里却在想,什么时候那个张牙舞爪,一向对她们周家来的人没有好脸色的大小姐,心性大变,都能施舍给她一个笑脸了?
难道这次来赴的是鸿门宴?
周妈妈心里忐忑,胡乱猜疑。
“周妈妈来得早,还没有吃早饭吧。先吃些点心垫垫肚子,一会儿早饭就该提回来了。”彭瑾自适地在榻上坐下,微笑着说,像是没有看到周妈妈的惶恐不安。
云雾便将放着点心的八宝攒盒,放在了绣凳旁的小几上,笑着请周妈妈:“周妈妈请用。”
周妈妈旁半起了身子,向云雾笑道:“多谢云雾姑娘。”
却并没有伸手去拿点心,只是恭顺有礼地又坐了回去。
彭瑾见状,也不催请,反而直率地笑道:“只怕我不说今日请周妈妈来所为何事,你也吃不下吧。既然这样,我也不迂回婉言了。之前的事,是我对不住大嫂,还望周妈妈看在我以前年少不更事的份儿上,替我向大嫂美言几句。”
周妈妈被彭瑾突如其来、真挚坦荡的道歉吓愣了,抬头直直地望向彭瑾,顿了顿才又忙站起来,低头道:“姑奶奶客气了!都是一家子人,有什么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