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微曦,彭瑾还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听着窗外传来的鸟鸣声,就有人踏着浸着桂花香的晨露,来慰问她这个病号。
彭瑾正犹豫着要不要继续睡个回笼觉时,院子里响起一阵谄媚的喧腾:
“见过二小姐!二小姐,这大早的您就来啦!”
“二小姐,我们奶奶还睡着呢!奴婢这就去通传!”
“二小姐,您……”
彭瑾眨眨眼,赶走残存的睡意,花了一瞬间去想这个人人争相巴结的“二小姐”是谁。
刘惠,小字娇娘,小刘识四岁,诚意伯府唯一的嫡小姐,集全府宠爱于一身,头发丝儿里都透着勋贵之家的贵气。
除此之外,原主的记忆里再也找不出可以贴在这位嫡亲小姑子身上的标签。
也是,原主因为性子胆小怯懦,又爱得失去了自我,总是蜷缩在自己屋子里,对外面的人,除了表面能看到的,其他的了解实在是有限。
原本立在床边看彭瑾要不要起床的云雾,立刻低声问道:“二小姐来了,小姐可要起身?”
彭瑾点点头,让云雾撩起帐子,扶自己坐起来,倚靠在绣了石榴多子图的锦被上。
昨天刚诊断出喜脉,云雾就翻箱倒柜地找出原主三年前成亲时整治的这床被子,非要彭瑾换上,说是图个吉利,保佑小主子健健康康的。
刚收拾停当,就见一个年方二八,身着粉底绣蝴蝶穿花样式衣裙的姑娘,娉娉袅袅地走了进来,飞仙髻上斜插的赤金镶宝石簪子上的坠珠,随着轻移的莲步,摇曳生姿,将一张眉目精致的鹅蛋脸也衬得光彩照人。
彭瑾看着来人身上自然流露的贵气,举手投足之间展现的大家风范,心底感叹,真是个钟灵毓秀的女子,诚意伯府的两代女主人,年轻时只怕都没有这等风姿。
三代培养一个真正的贵族,还是真不假。
似闵柔那等没有家族底蕴的女子,也只能靠着楚楚可怜,来邀媚取宠了。
云雾慌忙给刘惠见礼,口中倒是带着几分真诚地问安:“奴婢见过二小姐。”
整个伯府的主子们,也就只有二小姐见到自家小姐会客气地笑笑了。
刘惠微笑着一颔首,既不过于谦和失了主子的身份,也不盛气凌人让别人难堪。
早有有心争宠的丫鬟,抢着搬了椅子伺候刘惠坐下,又忙着给刘惠斟茶递水。
彭瑾看似随意地扫过那两个献媚的丫鬟,心底却将两人记得清清楚楚。
这样的趋炎附势的人,只要有机会,早晚都会干出碧螺那样背主的事来。
绝对留不得。
“三嫂,你今日好些了吗?”刘惠眉梢眼角都是关切,又自责地解释道:“昨天母亲又是让我去金楼挑首饰,又是让我去绸缎庄挑料子的,还要去胭脂铺里挑各式脂粉。忙完一圈,回来时都要掌灯了,才听说这事。因为怕打扰三嫂休息,就耐心挨到了今早,才来看望三嫂。三嫂可别怪我没及时来慰问。”
彭瑾想着原主此时应该有的模样,却实在是模仿不来那副如受惊的兔子一般的神态。哪怕当初和简方闹得不可开交时,她也从来没有露过怯。
思量瞬间,彭瑾嘴角扯出一个似受宠若惊,又温和柔软的微笑,轻声道:“不过是跌了一跤,我不碍事的。妹妹筹备婚事,才是正经的大事。还劳烦妹妹百忙之中来探望我,我心里真是惶惑不安。”
既然做不来别人,那索性做自己好了。
反正那个方神医不是说,自己碰到了脑袋,醒来后记忆有可能会暂时紊乱,性情也会有所改变。
刘惠明亮的杏眸闪过一丝惊愕,却很快恢复了亲昵从容,略带羞涩地嗔道:“三嫂~你还打趣我呢!”
一副小女儿谈及自己婚事的娇羞状。
刘惠十五岁及笄后,定了礼部郎中林文昌的嫡长子林允,婚期就在明年三月初六,春暖花开,时光正好。
林家也不过是一般的书香门第,通过科举刚踏入仕途官海而已,根基不深,比深得圣眷的彭家尚且差了一线。
当初都只当刘惠是低嫁,免得将来在婆家受人欺负。毕竟在世家大族看来,依靠战争发家,侥幸得了诚意伯爵位的刘家,不过是个不能长久的暴发户而已。就是刘家想把刘惠往那高门大户里嫁,也得人家愿意娶不是。
既然如此,还不如给刘惠选个靠谱的婆家,让她嫁过去之后,过得舒心自在。
诚意伯夫妇是真心疼爱这个唯一的嫡女。
谁知自从亲事定下之后,林文昌一路顺风顺水,这两年的考绩均很优秀,被顺利提拔为礼部侍郎。
圣上多次诏其对策,也多次在出行时诏其伴驾。现任礼部尚书王尚全也有意培养其为自己的接班人,常常带其出来应酬,所见多是权贵重臣,为他结交人脉。
之前,可是谁都没有看出来林文昌有这个潜力。
京城里的三姑六婆,都议论说,刘惠命里旺夫家,这才只是定亲,林家就已有显扬之势,这要是刘惠嫁了过去,林家还不知道会怎么发达呢!
连带着诚意伯府还待字闺中的三小姐刘荷的婚事,也热门了起来。
眼下虽然时间还早,但是作为诚意伯府备受疼爱的唯一嫡小姐,刘惠的嫁妆已经热热闹闹地筹办了起来。
除了在家做针线,学掌家,刘惠偶尔还去亲自选购自己喜欢的一应陪嫁之物。
彭瑾微微一笑,想到原主在家时也是恣意飞扬,娇养着的千金小姐,嫁到诚意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