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听芳在凉亭里坐下来之后,已是发髻散乱,衣衫凌乱,简直是狼狈到她自己都不忍直视。
偏偏此时,得到消息的刘识匆忙从前头赶了回来。
听芳比谁都着急见到刘识,也渴望让刘识见到自己的嫡妻孩子的嚣张跋扈的一面,可万万不是在眼下。
她竟然被一个五岁的小孩子“无心”射出的无力的短箭给吓坏了,还跌倒在地,钗环散乱,衣衫凌乱,形容狼狈。
可怜倒是可怜,却一点都不楚楚!
所以,眼下没有谁比她更不愿意见到刘识。
听芳猜测,彭瑾之所以盛宠不衰,教唆得刘识连妾室都不肯纳一个,甚至是连通房也没有,可见是刘识偏爱的一型!
想到彭瑾这两日表现出的端庄娴雅、从容淡静,对比自己现在的狼狈窘迫,听芳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好心”帮助自己去告状的?!
听芳一面装柔弱,一面在心中咬牙切齿。
可惜,周围有那么多人在,她根本就来不及整理自己的仪容,只能从神情上努力改变。
眼见着那个挺拔俊秀的人,一脸焦急地越走越近,听芳眼波流转,贝齿轻咬下唇,做出一副明明被吓坏了,却又故作坚强乐观的委屈模样。
又怕刘识将自己的狼狈看清,微微扭过身去,美人侧身偷垂泣,犹抱琵琶半遮面,好不惹人怜爱。
只听见刘识焦急地问道:“怎么回事?”
他方才听安老大说,后院暖暖正在学射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时候,大家突然聚在一起,焦急不安地乱哄哄的。安老大怕情况紧急,所以特地知会为了躲避听芳的纠缠和对彭瑾及孩子们的愧疚,一直在官廨“忙碌”的自己。
他一听哪里还坐得住,慌忙一路连走带跑地赶了过来。
彭瑾见刘识面色忧急,忙安慰道:“暖暖射箭不小心失了手,吓到了听芳姑娘。好在没有射中人身,只是虚惊一场。”
刘识这才注意到倚在亭栏上,侧身对着自己的听芳,不禁一阵头疼。
他当然不想纳什么小妾!
但是人是于总兵的心意,要是他就这么直接给退回去了,情理上说不过。
如今正是抵御倭寇的关键时期,刘识不愿意因为一时的意气,影响大局。军政首脑闹了矛盾,那不是给倭寇以可乘之机?
所以他一直对听芳避而不见,并想办法借机将她给弄出去。
不过,眼下看来,都是他太过于优柔寡断,才有了今日的事情。
暖暖不是第一天学射箭,天分又不错,怎么可能会手滑将箭误射了出去!
分明是故意针对听芳的。
至于原因,只怕是不愿意有个人来破坏他们和睦美满的家庭吧。
刘识正想要说什么,听芳却已经闻声站起身来,对他盈盈下拜道:“大人不必忧心,也不要责备小姐,是奴家胆怯,见短箭直奔自己的面门而来,吓了一大跳,也吓坏了大家。”
说着开解的话,却实则暗中告状。
除非特地瞄准她,否则短箭怎么会直接奔袭向她的面门。
她表现得够贤良淑德、温柔体贴、谦恭有礼的了吧。
听芳对自己应急之下的表现很满意,更满意彭瑾闻言眉宇间露出来的担忧。
看来,彭瑾也不如她表现出来的那么自信嘛!
就是,也不看看对手是谁,谁在她听芳的手下还能自信得起来的!
听芳洋洋得意。
然而刘识接下来的一句,顿时将她满腔的骄傲自得,故作的柔情蜜意和对未来的美好期许,全部都给打散了。
“嗯,那就好。”刘识松了一口气,吩咐道,“来人,扶听芳姑娘下去好好休息,找大夫来看一看。”
听到刘识的关切嘱咐,听芳心中一喜,然而下一瞬,整个人就如被推入了冰窖,冰寒彻骨。
“好生伺候着,不许随意打扰听芳姑娘。”刘识“很体贴”地补了一句。
这不是要软禁她吗?!
听芳愕然。
然而没等她回过神来,刘识下一句话直接将她仅存的那一丝侥幸打碎。
“暖暖,你这样可不行。”刘识摇摇头,叹息道,“练了这么久射箭还会手滑,可见是没下功夫。打今儿起,我亲自来教你。”
一句话,就给今日的事件定了性,将暖暖的有心吓唬说成是无心之失,让听芳再无翻案的可能。
刘识说前半句话的时候,众人还以为他是要责备暖暖,谁知后半句话来了个出乎意料的大转折,一时间将大家都弄懵了。
等到回过神来,众人都忍不住抿唇偷笑,刘识这招可比直接责问听芳还要狠!不愧是知府大人,打蛇七寸,一击致命啊!
暖暖尤其欢喜。
说实话,她方才见到听芳被吓成了那副样子,心里还是很忐忑的。后来又见刘识也被人请来了,就更加不安了。
她是故意“手滑”要吓吓图谋不轨的听芳不假,但是谁知道听芳那么不经吓,似乎被吓掉了半条命一般!
这要是真的吓坏了人,不管父亲是否责怪她,她自己就得内疚死了。
没想到,听芳没事,父亲还要亲自教她射箭,这是她事先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惊喜啊!
“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暖暖高兴地抓住刘识的衣袖,连声问了好几遍,“爹爹真的要亲自教我射箭?!”
撒娇的时候,暖暖总是称呼刘识为“爹爹”,而不是一本正经地恭称他为“父亲”。
刘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