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腰杆不由地挺得笔直,一脸“我是慈母,我最有理”的样子,继续为自己开脱道:“还有,我怎么跟娇娘一起胡闹了?要不是我正好得到了亲家被抓起来的消息,担心娇娘这丫头一时想不开胡来,就赶紧地过来看看,咱们的娇娘孩儿这下可就要没有了!我……”
崔氏说着,泣不成声地哭了起来,拿帕子掩了脸面,垂首弯腰,一副悲不自胜的样子。
刘克竟这回可没有像往常一样揭过不提,看在夫妻多年的情分上给崔氏留几分薄面,而是毫不留情地呵斥揭穿道:“正好正好正好!这世间哪里有那么多巧合的事?我如今给你几分面子,不找相关人等来审问,你倒好,自己不要体面,在这里装无辜,推得一干二净!你真当我查不出来吗?这诚意伯府,到底是谁在当家!”
刘克竟怒火熊熊,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厉声吼道。
崔氏见刘克竟这回是真的动了大怒,也不敢再去触这个霉头,委屈地看了刘克竟一眼,最终退后两步,乖顺地立在一旁。
眼神,却不住地往同留下来,一直端坐在刘克竟另一侧的闵氏瞟去。
闵氏会意,捻动楠木佛珠手串的动作顿了顿,坐直了身子,一副稳坐如山的泰然镇定,以母亲的口吻开口训诫道:“你火气这么大做什么!你媳妇还不是因为心疼女儿,这才乱了方寸。你要是真的像你说的这么当家、硬气,那就赶紧把娇娘和林家大郎的婚事拿出个章程来,早作决断。也免得娇娘这丫头心眼实,钻进了死胡同,一心为林家的荣辱寻死觅活的!”
哪怕是面对着刘克竟,闵氏和崔氏也一口咬定刘惠是因为林家的遭遇,悲不自胜,这才一时想不开,自寻短见的。
把自己先骗过了,才能骗过别人!
对于刘惠的婚事,闵氏和崔氏这对老对头,难得态度出奇地一致——诚意伯府倾尽全力培养出来的贵女娇娘,是要飞上枝头做凤凰,光耀门楣的,可不是打算落入蓬蒿跌落泥潭,吃尽苦头不说,连带着娘家脸上也无光,更不要说是带契娘家了!
不然,她们的苦心教养,不惜财力的栽培,不就全都白费了!
当然,相比较闵氏的多为了功利而言,崔氏对于这个自己从小一手带大的娇女,倒是真心疼爱,希望她能过上锦衣玉食的好日子!
所以她才会在刘惠梨花带雨的娇声请求之下,同意和她演了这么一出戏,只为了逼迫林家主动退婚。
说话的人是闵氏,刘克竟的生身母亲,这下刘克竟就不好再像刚才对待发妻崔氏那样,声色俱厉地指责质问了。
刘克竟叹了口气,一脸为难地说道:“母亲,怎么月娘和娇娘母女俩分不清个轻重,您也跟着凑热闹。
和林家的婚事是早就定下了的,翻过年三月初六,娇娘就要嫁进林家了。
现在又正是林家风雨飘摇、前程未卜的时候,咱们作为林家的姻亲,不说伸手帮忙,却要在这个时候趋吉避祸,为了自保而要求退婚,林家会怎么看待咱们,看待娇娘?别人又会如何议论?
这些,你们都想过吗?
就算是这次成功退了亲事,但是娇娘的名声能保证完好无损吗?
你们常年生活走动在内宅,比我更清楚女儿家的名声有多么的重要!正所谓生死是小,失节事大!
娇娘的名声要是坏了,就算是她自己再优秀,还能找到比林家更好的婆家吗?
到时候,毁的可就是娇娘的一辈子!”
“林家叫什么好婆家!”闵氏嗤声道,满脸的不以为然,“林文昌作为本届乡试的副主考官,你以为乡试舞弊一案一出来,他只因为未曾参与就能全身而退了?未免也太天真了!
林文昌倒台了,林家还能有个好前程?
林家大郎优秀出众是不假,但是再优秀出众的人,有了个在担任乡试副主考官期间闹出泄题舞弊这样的丑事的父亲,坏了名声,更重要的是没了人脉,还如何出人头地?
别跟我说什么功夫不负有心人!
要不然,那些寒门学子难道真的就比权贵之后天生就要蠢一些,后天又不思进取不知努力,所以才总是不能像他们一样飞黄腾达?
真是笑话!
你舍得拿娇娘去换你诚实守信的名声,我们可舍不得把自己一手带大的娇女,亲手推到火坑里!”
闵氏说完,闭上了眼睛,继续捻动手里的楠木佛珠的手串,不再看刘克竟一眼,也不再发一言,无声地表达着她主张退亲心意的坚决。
刘克竟皱紧了眉头,看着闵氏,想要再张口劝说两句,但是看到闵氏一脸的坚定,知道再说多了也不过是白费口舌,只得打消了念头。
“母亲既然要专心打坐礼佛,那儿子就不打扰您了。”刘克竟眉头紧锁,起身辞别。
谁让闵氏是他的母亲,忤逆不得呢!
闵氏眼皮连抬都没有抬一下,只是微微颔首,算是应答。
浑身的冷漠疏离,其实也不过是想要给刘克竟施压,让他同意去林家退了这门亲事罢了。
刘克竟明白闵氏的意思,所以才更加犯愁。
走到崔氏身边,刘克竟瞪了她一眼,示意她跟上。
崔氏一心要推掉和林家的亲事,虽然惊惧于刘克竟的怒火,却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再触怒了刘克竟,以免退亲的事泡了汤,忙恭顺地跟在刘克竟后面,也出了房门。
夫妻两人一路沉默无言地出了荣寿堂,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