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安老大只手就将孔大兴给举了起来,还吓唬说要用他把对面的墙给砸塌了,吓得孔大兴哇哇乱叫,面色惨白,连声求饶,就只差尿裤子了!哪里还有一点先前的硬气!”云雾忍住抿唇笑道,“所以说啊,有时候对付孔大兴这样没有良心的无赖,讲道理是没有用的,直接上去暴揍一顿,保管他听话得就跟那乖顺的小绵羊似的!”
彭瑾看云雾眉眼弯弯,眸子闪亮,又讲得生动有趣,就像是她也亲眼所见了一般,忍住笑声连连。
一面笑着,彭瑾一面感慨,为了九月初六那日的举事,刘识还真是煞费苦心地为她安排筹谋好了后路:先是把私产都交给她,保证她衣食无忧;现在又安排了这么一批武艺高强的人手,来保护她的人身安全。
这样能够顾全大局舍身取义又儿女情长照顾妻小的丈夫,从古至今,只怕掰着手指头数也找不出几个来。
她何其幸运,被人一榔头敲昏,醒来之后,就碰上了这其中的一个呢!
彭瑾心里暖洋洋的,就像是盛开在春日明媚阳光下的柔软的小花。
有那么一刻,彭瑾觉得哪怕是从此就清贫一生,她也不想刘识冒险去搏一个前程。
不过,她嫁妆丰厚,娘家又得力,刘识私产也颇丰,只怕这辈子他们俩坐吃山空,也能逍遥过活一辈子!
彭瑾听着云雾絮絮叨叨地说着安老大等人令人捧腹的趣事,心思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直到又一阵噼里啪啦、热热闹闹的鞭炮声响起,云雾这才止住话头,彭瑾也从满天飞的思绪里回过神来,挑起车帘朝外看。
马车外的景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了,从宽阔的街道变成了略窄的巷道,旌旗悬挂的店铺,也变作了大门深掩的民宅。
有三三两两的人们被鞭炮声惊到,纷纷从自己宅门里探出头来,或是驻足凝望,一探究竟。
彭瑾见探头探脑的人越来越多,便坐了回去,等下车帘。
內宅妇人不方便当街露面,大摇大摆、毫不矜持地探出头去好奇张望就更不合适了。
刘识如今还在大理寺的监牢里待着,她更要得谨言慎行,免得招惹出什么闲话来,给刘识徒添麻烦。
鞭炮声渐消将逝时,就听前头的彭槐朗声道:“进巷喽——”
车马的速度便都降了下来,一字排开,一辆一辆地按照次序驶进灯笼巷。
虽然前朝时灯笼巷和三才巷一样,都属于平民住宅区。但是自打大齐建国之后的首次科举取仕,三才巷爆冷门出了一门父子三进士的大喜事,得到了太祖皇帝御笔钦赐的“三才巷”之名,接着又被不少勋贵抢着入住,抬高了身价,之后又是大肆地修整扩建,不断地蚕食鲸吞周围的街巷土地,如今已经远非灯笼巷这样当初和它等身并列的寻常巷陌可以比拟的了。
灯笼巷的巷道大约只有三才巷的一半多那么宽,路面也没有三才巷的光洁平整,车队就是想像在三才巷时那样并驾齐驱、快速前进都做不到。
可是彭瑾在这不甚宽敞平整的巷道上前行,身体随着马车的颠簸不断地微微晃来晃去,不得一刻安定不动,她却只觉得心安。
等这场科举舞弊的风波过去,刘识放了出来,到那个时候,她的内心就更加安稳了!
彭瑾一路甜滋滋地想,耳边传来巷子里或小声或大声的议论:
“这是谁家搬家?这么热闹气派!”
“还能有谁?里头刘家呗!”
“这两天净见他们家在没日没夜地修整宅院了!”
“哪个刘家?”
“这巷子里还能有几个刘家?诚意伯府的那个刘家呗!”见问的人还不明白,又解释了一句,“就是住在三才巷的那个!”
“三才巷?那里可比咱们这灯笼巷阔气多了!这好好的,刘家的人搬到这穷乡僻壤的来干嘛?!”
“你还不知道呀!刘家的三爷前两天被抓进大理寺关押起来了!就是学子在贡院门口闹事的那天。”
“听说这位刘三爷还是带头挑事的呢!”
“大理寺可是奉旨抓的人!说不定刘家人见刘三爷犯了事,趁机把家财藏到这里来,狡兔三窟呢!”
“什么狡兔三窟!你们不知道的别乱说!”
“你又知道了?!”质疑声一片。
“当然了。”声音里满是自得骄傲,“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岳家大嫂的娘家侄子的好友在衙门里当差,前些日子见刘家的大管事去衙门里过户房契地契,他就听了一耳朵,说是刘家的三房被分了出来!这车队,估计就是刘家三房搬家的!”
“切!”一片哗然轻视,“倒夜香也叫在衙门里当差?那我拜把子朋友的小舅子的岳家侄儿,还在衙门里当书吏呢!”
“你看不起谁呢?”
“我看不起你!”
……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论起来,早就偏离了原来的话题。
彭瑾在马车里听得直想笑,吵吵闹闹、说说笑笑的生活虽然琐碎,有时候也让人觉得很头疼麻烦,但是,总比笑里藏刀、口蜜腹剑,面上一团和气,背地里却抽冷子捅你一刀的要好。
“姑奶奶,咱们到了。”彭槐下马,走到马车旁,轻声提醒道。
彭瑾收了心思,应了一声,起身搭着云雾的手下了马车。
那些先前探寻吵闹的人,见车队停在刘宅门口,也都止住了纷吵,现在各自的门口或是巷道上,都伸直着脖子朝这边看来。
彭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