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到荣寿堂的时候,闵柔正讨好地亲自给闵氏布菜盛汤,听到消息时,手一哆嗦,汤匙就磕到了汤碗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没想到平日里看着闷声不吭、似软弱可欺的彭瑾,这次竟然如此果决。她这是要打定主意跟自己作对到底了吗?
闵柔咬牙暗恨。
自己不过是寄人篱下的孤女,如今于老太太有用,才能赖在伯府里不走。若是真的对上彭瑾这个出身又好,又是八抬大轿抬进伯府来的三奶奶,又能有多少胜算?
自己有老太太支持,可彭瑾也有崔氏帮扶。老太太占着一个“孝”字,可崔氏还握着伯府的中馈呢!
闵氏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说:“知道你因为连累了金珠,心里不好受。可金珠和碧螺两个,这回害得你三表嫂吃了这么大的苦头,她又刚怀上身子,正是金贵的时候。如今连碧螺都被她赶出了伯府,你我就是想拉扯一把金珠,也不容易。”
闵柔为不为金珠担忧,闵氏不知道,也不关心,可是她得维护闵柔的名声。
这么多丫鬟婆子看着呢,要是传出闵柔因为三奶奶惩罚背主的奴才而失态,而且这事她还有份参与,于闵柔的名声必定有损。若是再传出什么私会表哥的流言蜚语来,那闵柔以后还要不要清清白白,名正言顺地嫁给刘识了!
到底还是年轻,沉不住气。
闵氏心底叹息,还得自己费心调教,才能堪用啊。
闵柔咬紧下唇,苍白的小脸上努力挤出一丝愧疚来,乖巧地说:“可不是嘛!本来是好心送灵符给三表哥,保佑他科考得中的,谁知道三表嫂会误会,更没有料到两个丫头互相推搡之间,会不小心把三表嫂推倒,让三表嫂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说来说去,都怨我……”
说着,闵柔低头拿帕子印了印眼角,一副愧疚到哭的样子。
闵氏点点头,还好不算太蠢,知道就坡下驴。
“不过,你若是心里真的过意不去,等把金珠放了奴籍,撵出伯府,你再收留她就是。”闵氏笑呵呵地宽慰道,“虽然说闵家比不得伯府,但想来,金珠还是会感激你的。”
闵柔眼睛一亮,赞佩道:“还是姑祖母想得周到!我只顾着愧疚了,倒忘了金珠不是伯府的丫鬟后,我可以买了她来。”
说罢,忙双手合十,嘴里天地诸佛地感谢了起来。
屋子的丫鬟婆子们,见老太太随手一挥,就解决了太太扔来的难题,也都笑着恭维起来。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这次的风波,可算是又过去了,她们也不用再担心老太太和太太两人的斗法会殃及自己了。
荣寿堂里对金珠的处决,很快传了出去。
荣安堂里,崔氏得闻消息后气得跳脚,到底是棋差一招,败落了!自己真是低估了老太太的狡猾奸诈!
揖翠院里,云雾也在为自家小姐愤愤不平:“金珠犯了这么大的错,老太太不过转手把她送给了表小姐,这也叫惩罚?简直是成全她们俩狼狈为奸!”
“不是转送给表小姐。是老太太赶走金珠之后,表小姐善心大发,收留了金珠。”彭瑾嘴角噙笑,一板一眼地说。
“小姐!”云雾不满,“说是这么说。可是事实就是金珠害您吃了这么大的苦头,却没有受到任何处罚!”
“怎么没有受到处罚?”彭瑾似乎毫不生气,好笑地解释,“从老太太身边的第一人,降到寄居伯府的表小姐身边的小丫鬟,这不叫处罚?”
云雾张口结舌,喃喃地说:“可是,可是金珠还是在伯府伺候人啊,只不过换了主子,没有以前体面罢了。”
“何止是没有以前体面。”彭瑾耐心地解释道,“表小姐身边原有心腹丫鬟,金珠这一去,受到表小姐的重用还好,不过是和碧荷斗心思争宠罢了;若是不受表小姐的待见,那一个连寄居伯府的孤女都不看重的丫鬟,在伯府命运会如何,你难道不清楚?”
“那,那,那金珠早就和表小姐狼狈为奸,表小姐肯定不会不待见她的!”云雾带着几分不确定,辩解道,“而且金珠还跟随表小姐住在荣寿堂,又是老太太同意了的,她在荣寿堂也没几个人敢欺负她。”
“是不会不待见她,但是如今的金珠,已经不能像以前一样给表小姐很大的帮助了。表小姐待金珠,未必有以前的情分。”彭瑾知道云雾不是真的不明白金珠的处境,只是为自己抱屈罢了,遂耐心解释,
“而且,虽然金珠还在荣寿堂伺候,又有老太太的意思在里面,但是顶替她的人,日日和金珠碰面,两个人能不互生罅隙?虽然有老太太看着,顶替金珠的人未必敢当面给她难堪,难道不会背地里使绊子?”
云雾顿了顿,叹息道:“小姐说的奴婢都明白,但是,奴婢心底这口气怎么都顺不下去!”
“别急。”彭瑾胸有成竹,“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把心底憋的这口气吐出去的!而且是你想怎么吐,就怎么吐!”
云雾盯着彭瑾看了半天,突然长出了一口气,笑嘻嘻地说:“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奴婢信您!”
自从醒来之后,自家小姐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都让云雾觉得惊讶且欣喜。以前的小姐也聪慧,连老爷都说她比做了翰林学士的大爷也差不许多,可是小姐一心扑在姑爷身上,又优柔寡断、胆小怯懦的,白白地浪费了一副天生的玲珑心窍!
现在好了,小姐一下子开了窍,变得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