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如意站在虎丘的台阶上,抬头仰望了那写着“吴中第一山”的匾额,用手帕轻轻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虽然已经是深秋时节,但是他一路上安排各项事宜,哪怕是有公子的扩音器支持,也必须像个贩夫走卒一般大吼大叫。
“当年读苏东坡文,他说“到苏州不游虎丘乃憾事也!”,我便心生向往,希望着以后能中个举人,生活好一点,来见识一下这“江左丘壑之表”的盛景,只是而今虽然来了,却忙得脚不沾地,哪有时间去游山玩水,观览林泉!更别说公子要办这讨阉大会,召集了这几万观众,触目所及,全是人脑袋,还看什么山水!”刘如意接过身边柳家家仆递过来的水囊,狠狠灌了口凉茶,顿时觉得身体舒爽。他这几日劳累无比,只要有一口水喝便是好的,大口饮水,大口吃饭,也不复此前的书生做派,眼下说话也是,少了几分矫揉做作,多了几许刚健有力。
“刘兄说的是啊!”和刘如意对话的是李奉天,他们两个人这几日负责虎丘大会的后勤工作,忙的是脚不沾地,因此深有同感。
“往日以为,这做官就是谈风赏月,吟诗作对,偶尔明镜高悬,断几个案子便是好官了,公子却让我们接触实事,培养组织策划能力,我原本来不解其意,现在却发现经过这些时间的锻炼,我颇有进步,做什么事需要多少人,要怎样的人带领,给他们定什么标准,怎么进行考核,考核后如何制定规则,以便日后效仿,这每一条每一步都至关重要,我竟然能做个七七八八,真是不敢想象!”
“谁说不是呢!”李奉天是个惯会说笑的,看了看刘如意,突然说道:“若说我李奉天是萧何式的人物,那是太抬举我了,我顶多是个曹参,只能萧规曹随的,倒是刘兄必然是公子之张良啊!”
“李兄你这么说就是捧杀我了,我那有这本事?”刘如意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本事,只不过认真细致,愿意花十二分的力气去做八分的事情罢了,从来不愿意听别人夸赞,正要再谦虚两句,却见一个柳家家仆柳同走了过来。
柳同今天穿的是巡行队的标准队服,因为苏州裁缝既多且精,自家又资金充足,因此公子命人精心缝制了两千套红色丝棉队服,这衣服是时兴的样式,上衣下裳两两平齐的,有点像松江的细练褶,但是更加修身,穿起来显得整个人非常精神。因为公子定下了标准化的生产方式,定下从胖到瘦六个型号,不需要量体裁衣,因此制造起来特别快,这衣服是刚赶制出来的第一批,优先供应家仆和生员。家仆们领到衣服都欣喜非常,爱若珍宝,毕竟这是和生员老爷们一样的衣服!若不是今天是个大日子,估计这柳同都舍不得穿出来!
“哟,两位爷,这‘济民服’穿在两位身上才真正是所得其人呢!小人穿了,真是明珠暗投了!”这柳同听说前几日犯了个大错,差点被公子执行家法,但是而今看起来却容光焕发,丝毫没有因此影响了积极性。
刘如意这几日工作,和人打交道的机会很多,因此也锻炼出一些口才,他不欲和柳同饶舌,只是说道:“好了,好了,咱们差不多的身材,一样的衣服怎么就一个穿起来一个好看一个难看?依我说,这‘济民服’就是穿的人多了才显得众志成城,不可侵犯!我让你负责的两千人你可都安排好了?”
柳同见刘如意不接自己的话茬,也不再多嘴,只是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小人带着五个家仆安排两千四百多人入场,因为事先用白石灰画好了界限,又标注了每一个小队的位置,因此这两千四百人分作二十四队各自站好,没有错乱的!”
“嗯,那自发赶来的群众多吗?”
“回刘公子,这次咱们一共出钱请了五千多人,告诉这些人,一定要在公子出场的时候就尖叫鼓掌,表情越是丰富,动作越大就越是好的!又有三千没离开的农民,小的都把他们安排好了,这些人跟惯了咱们,对于烘托气氛都是熟门熟路的,自然没有问题!而这苏州士民向来喜欢看热闹,又是反对阉党的大会,自然是人人叫好,小人估计着,至少也得有个两三万人吧!还有那恨阉党狠的绅士富商主动送来数千两银子和各种食物、牛酒、绸缎犒劳,这也是一笔收入!”
刘如意轻轻点了点头,微笑着对李奉天说道:“我这几日都睡不好觉,生怕这来的人不多,误了公子爷的大事,那可就难辞其咎了。而今一看,苏州士民情绪高昂,踊跃支持,到时不需要担心了。”
李奉天也是凑趣地说道:“可不是嘛,大伙这几日谁不是提心吊胆的?我这一怕人数不多,没有声势,二怕毛老贼阻挠,派兵驱散,三怕天有风云,影响集会,而今一看,天公作美,宵小退避,何当我们大业告成!”
刘如意笑着应了声是,又想起一件事来:“柳同,你们一定要做好疏散工作,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一定要让大家不要惊慌,不然出现什么踩踏,伤到了人,那就有违公子仁厚的名声了,那些阉党也有了借口攻击公子!”
“这个请刘公子放心,我们都是有数的!”
刘如意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差不多来到了天空西面,已经近了黄昏时分了,于是对李奉天说道:“看看天色已经快黄昏了,公子说这演讲最好要在黄昏时分举行,你我快赶过去吧!”说着,他带领几人一路拾级而上,缓缓走到虎丘山下。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