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兰不知该如何安慰旺财,这会儿说不是他的错,一切都只是意外,未免太苍白无力了些。
勾起了他的伤心往事,她感到十分内疚,“对不起啊,旺财叔,我不知道事情是这个样子的……”
旺财一手捂着脸,将另一只手胡乱地摆了一下,示意她不必介怀。
这段往事,他只在成亲不久之后跟云翠说过一回。也不知今日是怎的了,竟对着一个十来岁的女娃娃和盘托出。虽然沐兰没有像云翠那样眼泪涟涟,努力又笨拙地安慰他,可吐露出来,他感觉心里畅快了不少。
平复一下情绪,反过来跟沐兰道歉,“俺没有石头那样的本事,怕是帮不上你了。”
沐兰嘴上说着“没事儿”,心下却不免失望。
她一心以为跟旺财打听到在迷雾带中辨别方向的法子,就能回守贞岛去了,怎也没想到背后还有那样的曲折。能够听声辨向的石头已经过世了,这世上只怕再难寻到一个与他拥有同样天赋的人了。
现在唯一能够寄托希望的,便是罗盘了。
来到陆上以后,她也曾留心打听过,哪里能够买到罗盘。可是大家听到“罗盘”二字,要么摇头说没听过,要么误认为旁的东西,乱指一气。这让她忍不住怀疑,这个时代是不是还没有发明罗盘这种东西。或者已经有了,但是还没有普及到让一般民众知晓的程度。
想起她好像从来没有跟旺财打听过,便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问了一句,“旺财叔,你听说过罗盘吗?”
“罗盘?”旺财挠挠头,“那是啥东西?装菜用的?”
沐兰暗自叹了口气,还是将自个儿印象之中的那种的古老罗盘描述给他听,“……圆盘上面装着一个勺子,勺把指向北方,正对北斗。也可能叫磁盘,司南,指南针,或者罗经仪。
能装在船上或者战车上指引方向,道士有时候会拿来捉鬼,风水师也会拿来看风水……”
旺财听了半晌依旧摸不着头绪,只得建议沐兰道:“你去问一问韩掌柜吧,他是做大生意的,跑的地方多着呢,见识可比咱们要大,说不准在哪儿见过哩。”
沐兰也正有此意,“我明儿就往多宝轩走一趟。”
旺财听她这意思,是非回守贞岛不可了。有心劝她几句,可将心比心,岛上那几位对沐兰的抚养之恩如同石头对他的救命之恩,比天大比海深,他如何能够劝说沐兰置恩人的死活于不顾?
沉默良久,方道得一句,“你啥时候要回岛上去,提前跟俺说一声儿,能帮的俺一定帮你。”
沐兰已经打定主意,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拖累他和渔村的人。只不愿辜负他的一番美意,虚应了一声“好”。
两个说完话,都没了先前的好食欲。沐兰将剩下的半个包子吃完,旺财也只勉强吃了几口,便收拾了拿到灶间去,放在锅里温着。云翠怀这一胎没什么反应,夜里总要起来吃些东西。
福娃和雪娃睡醒一觉倍儿精神,吃了旺财买回来的零嘴儿,又缠着沐兰给他们讲故事。闹到快三更天了,才又叫云翠哄着睡下。
沐兰满怀心事,迟迟无法入睡。怕翻来覆去吵醒云翠,便僵着身子一动不动。过了四更天,才将将有了些睡意。迷迷瞪瞪,睡了醒,醒了又睡,好不容易捱到五更过了,便轻手轻脚地起身,摸到灶间烧起早饭来。
熬了红豆糯米粥,做了葱花鸡蛋饼,还拿白菜、木耳和干豆皮炝拌了两道佐粥的小菜。等到旺财和云翠起来,早饭已经做得了,整整齐齐地摆在桌上。
云翠满脸不好意思,“你难得来家住一回,怎好叫你做饭?”
“旺财婶昨儿还说让我给你当外甥女呢,现在又说这话儿可不见外?”沐兰笑嘻嘻地招呼他们道,“你们先吃,要不该凉了。我去给福娃和雪娃穿衣裳洗脸,马上就来。”
云翠跟旺财对视一眼,叹着气道:“老天当真不开眼,叫这样懂事儿的娃娃摊上恁苦的命。”
旺财也深有同感地叹一回,怕她伤神,没敢告诉她沐兰还想回守贞岛的事。
吃过早饭,沐兰抢着收拾了碗筷,又在铺子里帮旺财忙得一阵,瞧着时辰差不多了,这才出门来寻韩掌柜。
到了多宝轩却被伙计告知,韩掌柜回老家过年去了,又有别地儿的铺子需要打理,只怕要出了正月才能在这边露面儿。问她可有急事,要不要先见一见这里的管事。
沐兰跟那管事不熟,怎好贸然跟人家打听与生意无关的事儿?谢过那伙计,原路折回布庄,一进门就瞧见大春倚在柜台前面跟旺财说着话。
“大春叔,你怎来了?”她笑着打招呼。
“俺来镇上买些东西,顺道拐过来瞧瞧。”大春神色有些不自在地道。
沐兰心知他是放心不下,特地来接她的。也不去拆穿他,不动声色地递了台阶过去,“大春叔来得可巧,我正打算回去呢。你什么时候回村里?咱们一道走。”
大春闻言松得一口气,忙道:“这就回了。”
“那你等我一会子,我收拾一下就来。”沐兰说得这一句,到后头跟云翠道别。
云翠有些不舍,又担心村里人多口杂,万一她不小心露了底,后果不堪设想,于是极力挽留她。
沐兰谢过她的好意,“我在村里住惯了的,再说我冷不丁地离开了,可不叫人说长道短,指摘大春叔和春婶的不是?”
云翠无法,细细叮嘱她半日,再包上几样点心,和旺财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