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沧没有心思做旁的,打发狄虎去门上盯着。在书房里焦急地等了半日,听说李夫人回府了,赶忙迎出来。
“母亲,如何了?”一见到李夫人,他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李夫人瞪他一眼,叫李溪回自个儿的院子去,带着他回到正房,将下人悉数打发下去,才开口道:“你且耐心等上几日吧。”
李沧不太明白这话的意思,“母亲,安老太君是同意了还是不同意?”
李夫人叹了口气,“我也不清楚。”
她问招赘一事可有商榷的余地,安老太君不说有,也不说没有,只是巧妙地将话题转开去。她猜不透安老太君是什么意思,不过既没有一口回绝,那便不是没有希望。
其实她也很矛盾,既盼着这门亲事能成,又觉得还是不成的好。
李继业当年外放为官时,她刚刚怀上第二个孩子,因着怀相不好,受不住车马颠簸,便留在老家养胎。等坐稳了胎往任上去团聚,却发现李继业身边多了一个侍妾。
她出自书香门第,父兄均有功名在身,李继业不过是她父亲众多门生之中的一个,资质并不是十分出众。她在他籍籍无名的时候下嫁于他,看中的便是他勤恳上进,正直稳重。
没想到他在父兄的帮扶下,刚刚有了些出息,便瞒着她纳妾娶小了,这叫她分外伤心。当时也是年轻不懂事,甩下一句“和离”,掉头就走。
李继业追到码头,死求苦劝她留下来,并同她说明了那侍妾的来历。
原是他刚到任上,同僚为他设宴接风,叫来一班舞姬助兴。席间你敬我我敬你,多饮了几杯,糊里糊涂地同其中一名舞姬糊睡在了一起。
男人在外应酬,这种事情在所难免,他也并没有放在心上。哪知一夜fēng_liú过后,那舞姬竟怀上了身子。这些舞姬靠出卖色相为生,侍奉的人岂止他一个?他自是不肯相信孩子是他的。
为他设宴接风的同僚是个专门豢养舞姬飨客,用以拉拢结交的油滑之徒,将每一个舞姬陪侍的经过都仔仔细细地记录了下来。那舞姬同他有瓜葛的前后两月,均不曾侍奉过旁人,肚子怀的无疑是他的种。
他再三保证,除那一夜之外,再不曾碰过那舞姬。将那舞姬接回府里养着,也是怕同僚宣扬出去。睡个舞姬不是什么大事,叫亲生骨肉流落在外却是现成把柄,于仕途大大不利。
还说他原就没打算留下那舞姬,等孩子生下来,去母留子的法子多得是。若她实在容不下那孩子,也不过是一碗药的事儿。
因着这番话,她原谅了李继业,同时意识到丈夫并没有她想的那般正直。当然,她也不是没想过顺水推舟,将那舞姬及其肚子里的孩子一并除去。
那舞姬生得瘦伶伶的,怀胎将近五个月了肚子还不太显。许是知道自个儿不得李继业喜欢,那双大大的眼睛里总是盛满惶恐和卑怯,丝毫没有仗着肚里的孩子登堂入室的张扬和狐媚。
面对这样一个人,她下不了那个狠心,更不想为男人的fēng_liú债弄脏了自个儿的手,平白折去她和孩子的福分。也不曾定下什么名分,将那舞姬安置在一个僻静的小院里,叫人好汤好饭地伺候着,落得个眼不见心不烦罢了。
后来她足月发动,因胎位不正而难产。苦苦挣扎了三天三夜,总算生了下来,连孩子都没瞧上一眼便累昏过去。等她醒了,奶娘便抱过来一个男婴给她看。
孩子生得瘦瘦小小的,哭声也跟猫儿一样,又细又弱。她只当生产时在肚子里憋得狠了,又愧疚又心疼。听说亲娘的奶对孩子最为滋补,便开了奶亲自喂养,将整副心思都扑在孩子身上。
孩子一日比着一日地壮实起来,她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这才想起那舞姬来。算一算日子,也该是生产的时候了。问得一句,却被告知人没了。
说是在她生下孩子没多久,那头不知怎的跌了一跤,提前发动生下一个女婴。孩子不足月没能保住,大人也因为流血不止丢了性命。
之所以没有传到她的耳朵里,是因为李继业下了禁口令,说是不吉利,怕冲了她这头的喜,为着此事还将原本伺候过那舞姬的丫头婆子悉数发卖了。
她起初并没有怀疑什么,只为那舞姬和孩子感到惋惜,叫人往庙里点了长明灯,做了一场法事为她们超度。
孩子过了周岁,眉眼愈发长开了,有像李继业的地方,同她却没有一丝相像之处。仔细端详,倒是能瞧出些许舞姬的影子。她起了疑心,叫了贴身丫头来仔细询问。
据说她生产那几日,因着主母难产,府里上上下下都慌得不得了。尚未婚配的丫头进不得产房,都叫指派了在外头做事。留在她身边的,只有产婆和狄生家的。
狄生是李继业的长随,狄生家的则是她院子里管事的媳妇子,当时出来进去吩咐事情接东西的都是狄生家的。孩子出生前不久,狄生家的曾慌慌张张地跑出来同李继业禀事。
李继业听完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背着人交代了几句,狄生家的便急急忙忙地出了院子,说是夫人生不下来,还得再请个有经验的产婆过来。那产婆果然有一手,进的产房没一会儿的工夫,孩子便落了草。
这边刚生完,又有丫头来报,说那舞姬跌了一跤提早发动了,狄生家的忙带着后头请来的产婆赶了过去……
她越听越心惊,又叫了狄生家的来问。狄生家的经不住她逼问吐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