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对薛慧的宠爱真心无几,形式却做得很足,在世之时着实赏下了不少的好东西,光公主府后花园里的奇花异草、稀石珍木便数不胜数。
加之那十年间,薛慧为了藏拙,明面上没干旁的,光捯饬自家这一亩三分地来着。前后数次大兴土木,又是挖塘引水,又是建造亭台廊榭,于精中求细,于美中求异,把个园子修得人间仙境一般。
此时春风送暖,草长莺飞,百花盛开,众人一踏入后园便觉满目锦绣,无一处不可入诗,无一处不可入画。处处匠心,又瞧不出丝毫雕琢的痕迹。一花一木,一亭一台,都与周遭的景色浑然一体,水乳~交融。
众人一边欣赏着美不胜收的景致,一边在心中感叹,也只有成宣长公主这样既得先帝宠爱又得新帝倚重的人,才能整治出这样的园子,真真是富贵奢华。
既是花会,自是以赏游为主。年纪小又一心想要见识见识公主府花园的女眷便三五成群,由府里的下人引着到各处去观花赏景。如安老太君和常夫人这样年纪大腿脚不济的,便随薛慧到水阁之中饮茶清谈。
这水阁建在湖心岛上,将四面的窗子敞开,周围的景色便尽收眼底,确是一个静坐赏景的绝好去处。
安老太君存了让沐兰多看多学的心思,便没有领了她在身边,叫她同以湘河郡主为首的小姑娘们凑作一堆玩去。
沐兰随阎静萝等人游玩一阵,便觉出这些世家姑娘不知为何,都在有意地疏远她。而阎静萝,心思明显不在花会上。别个同她说话,便强撑着笑脸应对几句,其余时候都是神思恍惚,心不在焉的。瞧她的模样也不像是生病了,想必是有什么心事。
沐兰懒得去管旁人的闲事,也不耐烦去讨好那些莫名其妙的世家小姐。领了瑞喜和宝福落在后头,走走停停,闲适地观赏着园中的景致。
眼瞧着沐兰同阎静萝等人越隔越远,瑞喜忍不住开口问道:“姑娘,她们往那边去了,咱们要不要赶上去?”
“不用了,咱们逛咱们的。”沐兰冲她笑了笑,指着一处桃花繁茂的地方道,“走,去那边瞧一瞧。”
瑞喜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能说出来。
同安老太君分开之前,她得了红玉的吩咐,要留意姑娘的一举一动。这会儿瞧见沐兰如此不合群,心下便有些着急。想劝一劝,又怕多嘴僭越了,便闭了嘴巴,忧心忡忡地跟在后头。
宝福没有那许多烦忧,一切都以沐兰为主。逛得一阵子,她细心地发现这后园的每一座亭子里都铺设了桌椅,备有茶水点心。琢磨着沐兰走了这许多时候也该累了,便提议道:“姑娘,到亭子里喝口茶,歇歇脚吧。”
她不说沐兰还没有感觉到,一说才觉出口渴来。点头应了声“好”,便领着她和瑞喜往最近的一座亭子而来。
走到近前,听得亭中传来一阵说笑之声,想是有人捷足先登了。刚要掉头,换个亭子来歇脚,便听到一个满是不屑的声音穿过枝影婆娑的花木传了来,“……要不是解家的人死光了,能轮到她当郡主?一个小妾生的,还想我们上赶子巴结她不成?”
“鬼才巴结她呢。”另一个甜美的声音不以为然地道,“我父亲说了,解国公府就是表面风光,连个男丁都没有,等那绥川郡主嫁了人,靠安老太君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太太能撑到几时?圣上再捧,也捧不了几年了。”
“说得是呢,正所谓旁观者清,偏那当局者迷。”先前开口的那人语调之中又添了几分尖酸,“以为头上顶着个郡主的名儿,就能跟湘河郡主相提并论了?眼见没人搭理她,还赌气走了,也不掂掂自个儿的分量?!”
宝福怒了,说一句“岂有此理”,便要冲进去同她们理论。
瑞喜眼疾手快拉住她,“宝福,莫冲动。里头都是有身份人家的姑娘,你若同她们吵闹起来,岂不带累了姑娘……”
话没说完,就见沐兰抛下她们,径直往那亭子里去了。她吓了一跳,忙松开宝福去追沐兰,“姑娘,您要做什么?”
沐兰不答这话,踩着盘根做成的阶梯来到亭下。打眼一扫,只见亭子里坐着三个同她年纪仿佛的小姑娘,一个垂着眼睫远远地坐着,另外两个挨在一处聊得正欢,浑然不知她们议论的对象已经站到了面前。
也难怪,这后花园处处讲究曲径通幽,这座亭子又半隐在花木深处,通往亭子的小路上枝叶遮掩,除非走到近前,否则很难发现附近有人。
守在亭外的丫头不防沐兰突然从天而降,听见自家主子还在那里说长论短,忙“扑通”一声跪下,扯着嗓子喊道:“见过绥川郡主……”
谈话声戛然而止,亭子里的三人愕然地转过头来,俱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沐兰迈步走进亭子,寻个空位坐下来,冲对面目瞪口呆的二人微微一笑,“你们继续。”
两个小姑娘原还心存侥幸,听了这话便知先前说的话都叫沐兰听了去,双双涨红了脸。一个咬着下唇,一个拧着帕子,全没了背后议论的那股子刻薄劲儿。
另一个虽未参与,可同她们坐在一处,便有同流合污的嫌疑。唯恐叫沐兰记恨上,忙慌过来见礼,“给绥川郡主请安。”
沐兰转目打量了她两眼,便含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郡主,我叫李溪。”小姑娘不知沐兰问她名字是何意,答话的时候便有些战战兢兢的。
沐兰仔细回想